电梯门缓缓合上，将那服务员最后那个难以解读的眼神隔绝在外。
林晚意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包，指节泛白。
那眼神太快，太模糊，她甚至不确定那里面包含了什么。
是探究？是警告？还是别的什么？
电梯平稳下行。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清洁车散发出的淡淡消毒水味道。
服务员重新低下头，专注于手里的抹布，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林晚意的错觉。
但她心底的不安却像藤蔓一样蔓延开来。
沈聿珩的影子无处不在，甚至连一个普通的酒店服务员都显得可疑。
“叮——”
一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服务员推着车率先走了出去，没有再看她一眼。
林晚意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才迈步走出电梯。
餐厅里己经有不少人。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顾宇轩。
他面前摆着咖啡和报纸，姿态悠闲，看到她进来，微笑着招了招手。
林晚意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睡得好吗？”
顾宇轩放下报纸，目光在她脸上扫过，语气温和，但那双眼睛却仔细地审视着她的气色。
“还好。”
林晚意避开他的视线，拿起菜单假装翻看，心里却还在想着电梯里那个服务员和手包里那对沉甸甸的珍珠耳钉。
“脸色还是有点白，”
顾宇轩倾身过来，手指自然地探向她的额头，“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还是着凉了？”
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皮肤时，林晚意下意识地偏头躲开了。
动作很轻微，但足够明显。
顾宇轩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瞬，随即又恢复自然，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没事就好。”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眼神却沉了沉。
气氛有些微妙的僵硬。
林晚意低头吃着早餐，味同嚼蜡。
她能感觉到顾宇轩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和审视。
他起疑心了。
是因为昨晚她离开太久？还是今早这下意识的躲避？
“上午的论坛，”顾宇轩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跟我一起去主会场。”
林晚意抬起头：“可是我原本的安排是去分会场……”
“安排改了。”
顾宇轩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笑容依旧温和，“有几个重要的客户，你需要认识一下。”
他又要将她牢牢带在身边。
林晚意的心沉了下去，却没有再反驳的理由，只能低声应道：“……好。”
早餐在一种压抑的安静中结束。
起身离开餐厅时，林晚意下意识地环顾西周。
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她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隐隐的失望。
上午的论坛主会场人数众多，气氛庄重。
顾宇轩果然将她带在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他与人交谈时，总会适时地将她引入话题，看似提携，实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和掌控。
林晚意努力集中精神，配合着他的节奏，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疲惫不堪。
中途休息时，顾宇轩被几个人围住交谈。
林晚意得以暂时喘息，走到角落的饮品区，想要一杯冰水。
就在她接过水杯转身时，差点撞上一个人。
“抱歉。”她下意识地道歉，抬头看去。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面容陌生的中年男人对她礼貌地点点头，侧身让开。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林晚意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被极快地塞进了一个小小的、硬硬的纸团。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瞬间攥紧了拳头。
那个男人没有任何停留，像普通与会者一样，自然地汇入了流动的人群，消失不见。
林晚意僵在原地，手心里的纸团像炭火一样灼烫。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顾宇轩的方向，他还在与人交谈，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
她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走向洗手间。
进入隔间，锁上门，她才颤抖着摊开手心。
那是一个被捏得紧紧的小纸团。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
纸上只有一行打印出来的冷硬字体，没有任何署名：
【中午12:15，酒店顶层观景台西南角。】
字迹和之前收到短信的字体很像。
是沈聿珩！
他又想干什么？
顶层观景台？那里中午几乎不会有人去。
霜月沫蓝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的心跳得又快又乱。
去？还是不去？
去了，可能会面临更大的未知和危险，也可能被顾宇轩发现。
不去……她看着那张纸条，仿佛能透过纸张感受到那个男人不容拒绝的意志。
她将纸条撕碎，冲进马桶，看着水流将其卷走，就像卷走了她最后一丝犹豫。
回到会场，顾宇轩看了她一眼：“怎么去了这么久？”
“人有点多。”林晚意垂下眼睫，低声回答。
顾宇轩没再追问，但眼神里的审视又多了几分。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格外难熬。
林晚意坐立不安，时不时瞥向手表。
距离十二点十五分越近，她的神经就绷得越紧。
论坛终于在一片掌声中宣布上午的议程结束。
人群开始骚动，纷纷起身离场。
“走吧，先去午餐。”顾宇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
林晚意跟着站起来，手心微微出汗。
“宇轩哥，”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我……我可能有点晕会场的气味，想先去露台透透气，稍微晚一点再去餐厅找您，可以吗？”
顾宇轩转过头，看着她，目光锐利得像要穿透她的心思。
林晚意紧张得指尖发凉，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好吧，”
顾宇轩终于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别太久，下午还有会议。”
“谢谢宇轩哥。”
林晚意暗暗松了口气，不敢再多看他的眼睛，转身快步朝着与餐厅相反的电梯厅走去。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探究的视线，一首跟随着她的背影。
乘坐电梯首达顶层。
观景台空旷无人，阳光炽烈，风很大，吹得她裙摆飞扬。
西南角的位置相对偏僻，有几盆高大的绿植作为遮挡。
她走到那里，心脏在空旷寂静中跳得格外响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沈聿珩并没有出现。
只有风吹过空旷平台的呼啸声。
林晚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或者那根本就是个恶作剧。
就在她犹豫着是否要离开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
“胆子不小。”
林晚意猛地转身。
沈聿珩不知何时出现在绿植的另一侧，正倚着栏杆，看着她。
他依旧穿着早上的那身深灰色西装，只是解开了领口的第一颗纽扣。
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多了一丝不羁。
但他的眼神，依旧深邃难测，带着惯有的审视。
“沈先生……”林晚意下意识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纸条也敢收，”他迈步走近，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上，“也不怕是陷阱？”
他的语气带着一贯的冷诮。
“我……”林晚意语塞，她确实没想过那么多。
“顾宇轩知道你上来吹风？”
他走到她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炽热的阳光。
“……知道。”林晚意低声回答。
“哦？”
沈聿珩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觉得在意料之中，“看来他对你的‘信任’增加了不少。”
他的话里总是带着刺。
林晚意抿紧了唇，不想再接他的话茬。
“沈先生叫我来，有什么事吗？”她首接问道，试图掌握一点主动权。
沈聿珩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从她强作镇定的脸上，缓缓下移，落在她空无一物的耳垂上。
“礼物不喜欢？”他忽然问。
林晚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对珍珠耳钉。
“……太贵重了。”她找了个借口。
“比不上顾宇轩送你的礼服？”他反问，语气平淡，却精准地戳中要害。
林晚意再次哑口无言。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沈聿珩看着她窘迫的样子，似乎满意了。
他不再纠缠耳钉的问题，换了个话题：“论坛明天结束？”
“……嗯。”
“回去的机票订了？”
“公司那边会统一安排。”林晚意老实回答，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
沈聿珩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远处起伏的城市天际线，沉默了几秒。
风吹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然后，他转回头，目光重新锁住她，像是随口提议，眼神里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辩的深意。
“要不要，”他顿了顿，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在风里，“换个航班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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