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进摄政王府大门时，苏清鸢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的帕子。方才在门口看到的朱红大门与石狮子己足够震撼，可当马车穿过第一道庭院，她掀开车帘一角望去，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屏住了呼吸。
不同于市井小巷的狭窄喧闹，王府的庭院宽阔得能容下十几辆马车并行。青石板路铺得平整如镜，缝隙里连半片落叶都寻不见，两侧每隔几步便立着一盏雕花宫灯，灯柱上刻着缠枝莲纹，虽未点亮，却己透着精致。路的尽头是一座汉白玉石桥，桥下的池水清澈见底，几条金红色的锦鲤在水中悠然游弋，水面倒映着岸边的垂柳，微风一吹，碧波荡漾，连带着柳叶的影子都轻轻晃动。
“苏姑娘，王爷吩咐奴才先带您去偏厅稍候，他处理完公务就过来。” 引路的随从恭敬地掀开马车帘，语气比在医馆时更显谨慎。
苏清鸢深吸一口气，提着襦裙的下摆下车，脚刚落在青石板上，便觉鞋底传来微凉的触感。她抬起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偏厅上 —— 那是一座飞檐翘角的建筑，屋顶覆盖着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泽，屋檐下挂着的铜铃随风轻响，声音清脆悦耳，竟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几分。
走进偏厅，苏清鸢的惊讶更甚。厅内的地面铺着洁白的羊脂玉地砖，光可鉴人，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紫檀木长桌，桌面上镶嵌着银丝花纹，桌旁的椅子上铺着雪白的狐裘坐垫，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虽不懂鉴赏，可那笔触间的大气磅礴，也让她看得出是名家手笔。
最让她驻足的是厅角的一座多宝阁。阁上摆满了各式摆件，有晶莹剔透的玉瓶、雕刻精美的翡翠摆件，还有几样她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宝 —— 其中一件通体雪白的摆件，形状似兔，摸上去温润如玉，随从见她目光停留，轻声解释：“姑娘，这是西域进贡的暖玉，冬日里握在手中能驱寒，王爷说您身子偏寒，若是喜欢，待会儿可以……”
“不必了。” 苏清鸢连忙收回目光，脸颊微微发烫，“我只是随意看看，不敢觊觎王爷的宝物。” 她想起自己医馆里那张修补过的木桌，再看看眼前的紫檀木长桌，只觉得自己与这里的奢华格格不入，连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随从识趣地不再多言，引着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又端来一盏茶：“姑娘，这是王府特有的云雾茶，用山泉水冲泡的，您尝尝。”
苏清鸢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白瓷，只见茶盏上绘着浅青色的竹叶，杯沿描着一圈金边，精致得让她舍不得下口。她轻轻抿了一口，茶香瞬间在口中散开，清冽甘甜，与她在医馆喝的粗茶截然不同，她忍不住多尝了两口，紧张的情绪也随之消散了些。
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外，苏清鸢又被庭院里的景象吸引。偏厅外是一片花园，种满了各色名贵花卉，此时正值春季，牡丹开得雍容华贵，芍药开得娇艳欲滴，还有几株她叫不出名字的花，花瓣呈淡紫色，形状似蝶，在阳光下仿佛要振翅飞走。花园中央有一座凉亭，亭内的石桌上摆着一套青花瓷茶具，旁边立着一个铜制熏炉，袅袅青烟从炉中升起，散发出淡淡的檀香，与花香混合在一起，让人闻之欲醉。
“以前只在话本里听说过王府的奢华，今日一见，才知话本里的描述竟不及十分之一。” 苏清鸢在心里默默感叹，指尖轻轻着茶盏的边缘。她想起自己医馆后院那片种着草药的小院子，虽也有几分生机，却与眼前的花园有着天壤之别。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株生长在市井角落的野草，而这里，是只有名花异草才能生长的地方。
“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熟悉的墨香。
苏清鸢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转身便看到萧璟渊站在门口，身上的墨色锦袍换成了常服，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威严，多了几分闲适。他的目光落在她微红的脸颊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是不是觉得王府的景致比医馆好看？”
“王爷说笑了，医馆虽简陋，却也有自己的乐趣。” 苏清鸢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方才的惊讶与好奇还未完全褪去，此刻被他撞见，竟有些不好意思。
萧璟渊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的花园：“这片花园是本王去年让人打理的，若是喜欢，日后复诊时，本王可以带你多逛逛。” 他说着，目光落在她紧握帕子的手上，察觉到她的局促，又补充道，“不用这么拘谨，在王府就像在医馆一样就好，本王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苏清鸢抬起头，对上他温和的眼神，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她轻轻点了点头，放松了攥紧帕子的手：“多谢王爷体谅。”
“方才随从说你对暖玉感兴趣？” 萧璟渊忽然想起一事，目光转向多宝阁，“那是西域使者送的，本王留着也无用，你若是不嫌弃，便拿去用吧，冬日里能暖手。”
“万万不可！” 苏清鸢连忙摆手，“那是王爷的宝物，民女怎能收下？而且民女在医馆用不上这么贵重的东西，还请王爷留着自用。” 她知道暖玉价值连城，自己不过是个市井庶女，实在不该接受如此贵重的礼物。
萧璟渊看着她坚定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好吧，既然你不肯收，那本王也不勉强。” 他转身走到紫檀木长桌旁，拿起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苏清鸢，“这个你总该收下了吧？这里面是一些安神的香丸，用的是普通药材，你在医馆问诊累了，点燃一颗能缓解疲劳。”
苏清鸢看着木盒上简单的花纹，知道这不是什么贵重之物，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多谢王爷，民女就却之不恭了。”
“这才对。” 萧璟渊的笑容深了几分，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第一次来王府，若是觉得闷，待会儿复诊完，本王带你去看看王府的药圃，那里种了许多医馆里少见的草药，或许对你有用。”
苏清鸢眼睛一亮，她对草药的兴趣远比对奢华陈设的好奇更甚：“真的吗？那太好了，多谢王爷！” 提及草药，她眼中的局促消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真切的期待。
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萧璟渊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他原本还担心她会因王府的奢华而自卑，此刻看来，她虽有惊讶，却始终保持着本心，这份纯粹，比王府里的任何珍宝都更让他心动。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丫鬟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几碟精致的点心。“王爷，这是厨房刚做好的桂花糕，您让给苏姑娘准备的。”
萧璟渊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苏清鸢：“尝尝看，这是王府厨房的拿手点心，用的是今年新采的桂花，应该合你的口味。”
苏清鸢接过桂花糕，只觉得香气扑鼻，咬了一口，软糯香甜，桂花的清香在口中散开，比她在市井买的点心不知好吃多少倍。她忍不住点了点头：“很好吃，多谢王爷。”
看着她吃得满足的模样，萧璟渊的眼底满是笑意。他知道，让苏清鸢放下戒备还需要时间，可只要能看到她这样的笑容，再多的等待，他也心甘情愿。而苏清鸢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看着厅外的花园，心里忽然觉得，这座奢华的王府，似乎也没有那么让人难以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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