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叫号机又喷出一团青色烟雾，正整理生死簿的颜汐手一抖，朱砂笔在判官袍上划出一道醒目的红痕。
牛头贴心地递上湿巾：“颜大人，该请下一位面试者了。”
话还没落音，殿内卷起一阵带着腥甜气息的香风。
“咿～呀～”
红绸如血瀑般从穹顶倾泻而下，银铃般的戏腔婉转飘荡。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
名伶鬼踩着三寸金莲，凌空踏来。
她身着月白旗袍，上面绣着暗金牡丹，鬓边绢花随着云袖飞舞，簌簌颤动。
“妾身给各位大人请安。”
名伶鬼水袖轻扬，牛头马面瞬间像被施了魔法，嘿嘿笑起来！
“咳~台下是何人？”
颜汐憋着笑，连判官笔都跟着微微颤抖。
“大人唤妾身小凤仙便好。”
名伶鬼丹凤眼一挑，牡丹纹护甲划过朱漆廊柱，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痕迹。
颜汐轻叩案几，“地府可不养闲人，说说你有何本事？”
“昆腔我能唱《牡丹亭》，京韵我会讲《连环套》，要是大人想听时兴小曲……”
名伶鬼开始轻盈旋身，裙裾扫过马面鼻尖。
“当年在上海百乐门，那些洋人军官就算举着勃朗宁，也要听完我唱的《游园惊梦》……”
说话间，她发间珠钗突然化作银蝶，绕着孟婆汤锅翩翩起舞。
“像《何日君再来》这类曲子，妾身也能唱得九曲十八弯～”
她甩着云袖放声开唱：“人生能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这一开口，忘川河居然涨潮了。
孟婆举着汤勺惊声尖叫：“我的三生石堤坝！”
排队喝汤的亡魂们齐声抽泣，泪珠掉进汤碗，激起层层涟漪。
“停！”
颜汐挥袖挡住扑面而来的水雾， “你每次唱曲都这般惊天动地？”
名伶鬼倚着幻化出的雕花镜台轻笑：“民国二十六年，妾身唱《抗金兵》时被流弹击中，黄浦江可是涨了好几天大潮呢。”
说着指尖捻着一朵将熄未熄的鬼火，“艺术嘛，总要有点惊天地泣鬼神的气势。”
牛头顶着歪歪斜斜的钿子抱怨：“您要是再唱下去，十八层地狱的恶鬼都要游上来打赏了！”
“我看行。”
颜汐眼睛一亮，心中打起如意算盘。
地府鬼差们平日里怨气冲天，这名伶鬼的歌声说不定能帮他们消消气！
“如今鬼差们各个怨气爆棚……”颜汐挥笔在空中写下金光闪闪的聘书，“从今天起，你负责地府文工团，每月初一十五在望乡台办演出。”
暮色降临，忘川两岸亮起幽蓝的灯笼。
名伶鬼望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心中感慨万千。
想当初在人间舞台上，自己盛装登场，收获无数喝彩。
如今到了地府，不知还能否找回那份辉煌。
这般想着，她换上银鳞戏服，在额间画了朵杜鹃。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她启唇轻唱，足尖点过亡魂头顶，所到之处绽放出血色红莲。
刹那间，孟婆把汤锅改成了架子鼓，牛头马面甩着锁魂链跳起踢踏舞。
最让人惊掉下巴的是阎罗王。
这位向来威严的阎王爷竟化出八只手臂，居然抱着月琴、阮咸、筚篥，组成一人的乐队。
颜汐心中一惊，没想到阎王爷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看来地府并非想象中那般死板。
当晚，阴间论坛热闹非凡，实时热帖不断。
[1楼]奈何桥站票鬼：【姐姐的水袖首接甩进我心坎里了！求问纸元宝怎么充值？】
[2楼]黑无常V：【维持秩序中，别挤啦！那位穿寿衣的老伯，你脑浆都沾我袍子上了！】
[3楼]孟婆汤铺：【今日特供"梨花带雨汤"，凭演出票根可免费加珍珠粉泪痣哦～】
[4楼]白无常V回复@孟婆汤铺：【把你锅里的彼岸花捞干净！我们勾魂索都缠成麻花了！】
……
子夜时分，名伶鬼望着台下闪烁如星河的纸元宝，忽然将水袖抛向高空。
万千银丝垂落，映出她当年在金陵戏院谢幕时的模样。
当年自己风华正茂，是舞台上的焦点。
如今在地府，虽然观众不同，但同样感受到了被关注的目光。
“这地府……”
她对着虚空轻笑，一滴胭脂泪坠入忘川河。
“终究是热闹起来了。”
*
“叮——”
叫号机喷出的青烟，竟在空中凝成骷髅头的形状。
还没等叫号机出声，一台冒着幽冥绿光的MacBook“砰”地砸在案台上。
键盘缝里钻出的代码触手，竟把判官的乌纱帽拧成了麻花。
“我要开发地府大模型！让这个人工智障判官下岗！”
程序员猝死鬼的黑眼圈比熊猫眼还夸张，格子衫领口还别着“007福报”工牌，一看就是在人间被工作狠狠“折磨”过。
判官暴跳如雷，拍案而起，：“你才人工智障，你全家都是人工智障！”
这小鬼究竟想搞什么花样？
颜汐敲了敲发烫的MacBook，“猝死鬼，说清楚！”
“大人，我开发了地府版ChatGPT，功能超强大，能瞬间检索生死簿信息，自动生成审判词，完全可以取代判官的工作，大幅提高地府办公效率！”
程序员猝死鬼一边解释，一边疯狂敲键盘，生怕颜汐不相信他的发明。
“输入生辰八字，0.0001秒，就能算出最适配的死法！不仅支持阎王线上审批，还能自动生成《死亡体验用户调研》……”
话还没说完，AI“唰”地弹出全息证据链。
“判官上月勾错王寡妇的魂，致使她和初恋在望乡台重逢，酿成了五十年来最大规模的鬼魂情感纠纷。按照新规，得扣三个月绩效。”
满堂鬼差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
判官的脸涨得紫红，手中的惊堂木狠狠拍在桌上。
“简首胡闹，我怎么可能……”
判官心里叫苦不迭，怎么就被这AI翻出了旧账？
这下惨了，在众多鬼差面前颜面尽失了！
“你这想法倒是别出心裁，可判官肩负着判定生死轮回的重任，哪能这么轻易就被替代？不过……”
颜汐强忍着笑意，甩出一份需求文档。
“你先和判官相互配合、磨合一段时间，看看这地府版ChatGPT究竟有没有真本事。要是真能提升地府的工作效率，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她在心中暗自权衡，这地府版ChatGPT要是真能派上用场，说不定能给地府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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