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她妈！亲家来了！"
老汉朝厨房吼的那嗓子，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顷刻间，穿靛蓝布衫的女人风风火火地小跑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鸡毛。
“亲家路上受罪了吧？快屋里坐！”
穆念欢盯着翠花娘指甲缝里的青渍，余光瞥见墙角的泔水桶，桶沿上还挂着片菜叶，胃里开始隐隐作呕。
这地方怎么如此脏乱，今天这饭，打死她也不吃！
出于礼貌，面上还是强挤出假笑：“不碍事不碍事......”
“伯父伯母好！这是给二老带的见面礼！”
颜书舜不知从哪个旮旯钻出来，九十度鞠躬将礼盒奉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家长，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惹得岳父岳母不高兴，到时候反对翠花和他在一起就惨了。
“哎呦喂，这盒子比俺家腌菜缸还亮堂！”
翠花娘接过烫金礼盒，粗糙的手指在浮雕花纹上搓得沙沙响。
穆念欢看得首心疼，祖宗哎！别搓了！那盒子顶你半年工钱啊！
"噗——"
颜汐憋笑憋得浑身发抖，颜晟天赶紧一胳膊肘捅过去，眼神跟刀子似的剜她。
"亲家，里面请！"
翠花娘满脸堆笑，侧身把众人往屋里让。
穆念欢一个不留神，差点被门槛绊倒，身子晃了好几下才勉强站稳。
抬头望去，昏暗的煤油灯光在屋内摇曳不定，八仙桌瘸了一条腿，用一块砖头歪歪斜斜地垫着。
墙皮剥落的地方，贴着泛黄的奖状，“三好学生” 几个字在灯光下忽明忽暗，说不出的诡异。
“哈秋 ——”
她打了个寒颤，搓着胳膊上往颜晟天身边靠了靠。
这破屋子，该不会有脏东西吧？
"姐姐回来了！"
流着鼻涕的胖男孩冲进屋，一把抱住翠花的腿。
穆念欢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目光触及孩子快要结痂的鼻涕，胃里泛起一阵嫌恶。
这孩子的鼻涕都这样了，也没人管管？
"虎子！"翠花娘推了推他，"快跟叔叔阿姨们问好！"
虎子“哇”地哭起来，躲到门后露出半张脸。
鼻涕泡"啪"地烙在门框上，留下个亮晶晶的印子。
"这是我弟虎子！"
翠花刚介绍完，虎子就扑向颜书舜："帅哥哥，你又来看虎子啦？"
颜书舜被扑得踉跄两步，白衬衫上多了俩油手印。
他盯着前襟的污渍嘴角抽搐，但又不好发作，只能硬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小胖子，你猜哥哥给你带什么了？”
他变戏法似的掏出变形金刚，虎子眼睛"噌"地亮了："会变身的铁疙瘩！比村长家电视里的还厉害！"
他流着鼻涕就要去摸，穆念欢赶紧往后退几步，生怕蹭到那可疑的液体。
翠花娘端上黑黢黢的陶罐："城里亲家尝尝，这是俺们自酿的槐花酒！"
罐口粘着的槐树叶还在滴水，穆念欢盯着叶片上暗红的脉络，忽然想起树杈上那个红布包，后脊梁"唰"地窜起凉气。
这该不会是泡过尸油的吧？太可怕了！
颜晟天抿了口差点喷出来，这他妈是酒？敌敌畏都比这顺口！
但看着亲家公期待的眼神，硬是挤出个假笑："好...好酒！"
心里把倒霉儿子骂了八百遍。
颜书舜却喝得津津有味："伯父，这酒比上次的还有劲！"
他其实舌头发麻眼前发花，但瞥见翠花含情脉脉的眼神，愣是灌出梁山好汉的架势。
穆念欢在桌下用解放鞋踹他小腿，这混小子平时喝拉菲都挑年份，现在倒是不挑了？
呵！装什么大尾巴狼！
颜汐盯着三哥泛红的耳根，那抹红晕跟蜘蛛网似的往脖子里爬。
她心思一动，手指头在桌底下掐指一算。
坏了坏了！
这哪是槐花酒，分明是槐树汁兑尸油的桃花煞！
要是三哥继续喝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多喝点！"喝完帮俺把后山的猪草剁了！"
翠花爹又给他满上，浑浊的老眼闪过精光。
城里姑爷细皮嫩肉的，正好给家里当长工使唤！
颜书舜举着酒碗愣在当场。
后山？猪草？
这剧情不对啊！
说好的下聘礼吃酒席呢？
怎么变成这样了？
穆念欢趁机又踹他一脚："还不快点！"
让你喜欢翠花！老娘倒要看看你怎么收场！
*
饭后，颜汐摸着干瘪的肚皮溜出柴门。
“早知道带几桶泡面来了~”
她蹲在墙脚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时间，肚子更饿了。
想起刚才饭桌上的腊肉炖粉条，粉条上漂浮着可疑的油花，闻着像腐肉混着沥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银霜斑驳的月光下，歪脖子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树杈上的红布包晃得颜汐心中发怵。
这破村子邪门得很！
她摸出八卦镜，试图给自己壮胆。
铜镜刚入手，突然发烫，在掌心烙出个红印。“嘶 ——”
颜汐倒抽一口凉气，借着月光，看见镜面映出灶房窗棂后翠花娘佝偻的身影。
那老婆子正撅着屁股，跟做贼似的左顾右盼，往陶罐里撒东西。
大半夜熬汤，准没憋好屁！
颜汐踮着脚尖贴墙挪过去，解放鞋踩在泥地上愣是没半点声响。
凑近一看，嚯！晒干的桃花瓣里，混着黑渣子，那味就像放了三天的垃圾。
不对，更像殡仪馆里的尸蜡味！
"伯母在熬什么呀？"
颜汐捏着鼻子，从柴堆后探出头。
惊得翠花娘手一颤，汤勺 “当啷” 掉进锅里。
"没啥......给你们熬点凉茶败火。"
翠花娘眼神闪烁，袖口不经意间滑落半截红绳。
颜汐目光一凛，这红绳竟与翠花腕间那根如出一辙！
“伯母，这红绳……”
颜汐凑近细瞧，瞳孔瞬间剧烈收缩。
这哪是什么普通红绳，分明是用经血浸泡过的尸绳，邪门至极！
她刚要伸手扯红绳，翠花娘陡然发出一声尖叫，震得灶台上的陶罐 “噼里啪啦” 碎了一地。
刹那间，红绳化作血色流光，朝着槐树迅猛扑去。
"不好！"颜汐反手掏出桃木剑和黄符，"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剑尖挑着的黄符迎风自燃，在空中烧出个金光八卦，把整棵槐树罩得严严实实。
树皮开始渗出黑血，树杈上的红布包"砰"地炸开，漫天桃花瓣裹着黑雾劈头盖脸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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