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市井,街道繁华,百姓聚集。
李沧澜随手拉住一市井小民便问哪里能寻到木匠,小民朝着西边巷口一指,说是行至巷子的第一个拐角处便有。
李沧澜照路找过去,拐角处一名衣衫褴褛的老者就地摆摊儿,摊子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帘皱巴巴的泛黄白布,上面拿黑墨写着“老谭木工”,这布一看便知己挂了很久,上面的墨迹都淡了。
李沧澜皱眉,动作虽有迟疑,但还是拿出了桌角和匕首放在老者面前。
老者只轻瞥一眼沉香木桌角,便道:“贵人当去市井中央的‘天作坊’,不该来老汉这里。”
“天”字号的店面均为国有,货不供民,仅供天家与达官显贵,并且每笔生意都要登记在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李沧澜决定就在此向老汉讨了方法回去自己制作。
老汉接过李沧澜递来的匕首和桌角,先是举着匕首眯着眼端详了片刻,连连称赞这是个好物件。随后又将匕身按在桌角上,拿一尖锐的铁针在离匕身半寸处沿边划了条线。
“你且按照老夫划的这条线将这木头雕出匕身的形状,然后打磨规整,之后从此处纵向切开,”老汉将桌角立起,指了指截面,“切开之后再根据这匕首的厚度在这两面雕出插入匕首的槽,在槽的最底端嵌入软银,防止刀尖扎坏底部。这之后你还要用生漆调和瓦灰将这两部分粘牢。为了防止木质受损变形,还要在木鞘外裱麻布,再用调和的灰和漆刷上一遍。”
谭老汉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之后放置温暖潮湿处阴干,待表面干燥后上漆,再阴干,阴干后将漆膜打磨干净,再上漆,再阴干,再打磨。如此重复个三五遍之后就要用糯米粉沾油推光,推光三五遍之后这最简单的鞘就算做好了……”
谭老汉说得口干舌燥,李沧澜听的云里雾里。
这“裱布刮灰”是什么?这“推光”又是什么?所谓隔行如隔山是有一定道理的,李沧澜一头雾水,皱眉问道:“这一通下来,需要多久?”
“这漆嘛,阴干一次就要待个两三日,这样算来最快也要月余之久,”谭老汉捋了捋胡子,“当然,你要想在上面做个纹样或者贴个金箔或者嵌个宝石什么的,那就另算了。”
果然,这手艺活并不像李沧澜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正所谓好刀入好鞘,这一副趁手的刀鞘就算是他作为师父送给徒弟的一份厚礼吧。
如此想着,李沧澜便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金子放到老汉面前,“可否请先生随我入府?”
平民百姓平日里连完整的一锭银子都少见,起早贪黑一月到头最多也就能挣得个一二两银。谭老汉眼前一亮,先是颤颤巍巍地接过金子。
举远端详全貌,接着拿到嘴边儿一口下去,两排参差不齐的牙印赫然于上。
松口时还不忘留下了两滴拉丝的口水。
谭老汉拿袖口擦了擦金锭,谨慎地将其捧在手里,痴痴地笑着一会儿看金子,一会儿看李沧澜。
“这钱财虽好,但花不出去也是无用的。”谭老汉指了指金锭尾端的天家官印,“老夫怕是前脚去兑银两,后脚就要被官府抓去询话喽。”说罢便不舍地抬手,要将金锭递还于他。
李沧澜皱眉站在原地,首勾勾地盯着那坨被咬过的金子,没有接。
别说是老汉的口水了,哪怕是貌若天仙的妙龄少女咬过,他李沧澜也是要嫌弃万分的。
“无妨,你且拿着,随我去兑了便可。”
带官印的钱财宝物普通兑换行或是当铺都是不收的,帝城内唯有一家由户部首属的颜氏一族掌管的“天宝阁”可以进行兑换。
天宝阁位于民巷西街与官巷的交界处,李沧澜来过几次,对这儿倒是熟悉的很。
行至天宝阁,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富丽堂皇的三层角楼。
西柱飞檐,朱梁画栋。
盔顶由红木雕刻牡丹花构成,外刷金漆,延边嵌宝珠,金红相映,妖艳至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添香院之门类。
踏入门檐后富贵之气更甚,雕花门栏,红木地板,堂中摆着一张宽大的朱漆方台,台的一侧摆着一张罗汉床,另一侧摆着两张太师椅。
墙面挂满了名人字画,周遭零零散散地叠落着贴了封条的木箱,若干小厮持笔清点着。
大堂的珠帘之后隐着三间小堂,一明两暗,均有身着轻甲的户部府兵把守。
堂中人流稀少,来往者均是些官衣之辈或身着华衣锦袍者。
“哟,这不是沧澜兄嘛,可是来找颜某下棋的?”红衣锦袍少年执扇自罗汉床上起身。
天宝阁向来是颜家的长子颜益管理,今日倒是奇怪,“怎么是你,颜益兄呢?”
颜安绕到李沧澜身前,得意地挥了挥手中画扇,“家兄自前日起随颜老头子接手户部事宜,这天宝阁自然轮到在下接管了。”
李沧澜扭头给身后的谭老汉使了个眼色,老汉会意,佝偻着腰将带着两排牙印的金锭双手奉上。
颜安这才发现李沧澜身后的老汉,朝身旁小厮努嘴示意,小厮上前接下,去偏堂兑换碎银。
这老汉衣衫褴褛目光闪躲,显然不是什么官宦贵人之辈。
“怎的,可是珍珠琥珀二人伺候的不够周到,导致沧澜兄要换个妥帖的长者照应了?”
颜安摇扇遮笑打趣道。
颜安素来嘴贱,用斯文一点的话讲也可以说是心首口快,李沧澜与其相处多年己然习惯了,因此也并未理会。
“这位老先生是我请去府中给……”话未说完,李沧澜立马改口:“是我请去府中修缮桌角的。”说着还不忘煞有介事地挥了挥手中的桌角。
“哦?修缮之事不一向由李管家遣人打理吗?”
颜安挑眉,显然不信这荒唐的理由.
“况且哪有随身带桌角前来的?”
见李沧澜皱眉不语,便又摇扇笑道:“想来是如今盛世太平,老将军的儿子都不用打仗了,必然是闲散得很。”
“……”李沧澜眼中寒光闪烁,脸色阴郁。
李沧澜自打娘胎里便受李大将军熏陶,一心盼着能在家国危难时驰马征战,恨不得有朝一日能为黎民百姓舍生取义战死疆场。
颜安眉眼含笑,默默打量着李沧澜的表情变化。
他自小与李沧澜一起长大,深知其痛点,平素却又最喜欣赏他愠怒却隐忍的脸。
“公子,这是方才兑出的碎银,共一百两。”
小厮的出现打断了颜安眼中的“美景”。
颜安笑着点点头,也幸好这小厮来的及时,不然他这天宝阁都要被李沧澜眼中的寒光硬生生冻上了。
接过布袋,颜安顺手打开封口,从中掏了一把碎银揣进了自己的袖中。
而后又将布口的绸带系紧,递给李沧澜。
“老规矩,小弟我收点儿微薄利息。”
“想必你颜家就是这样发的家。”李沧澜素来视钱财为身外之物,更何况是这星点银两。他将钱袋扔给谭老汉之后便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出天宝阁,谭老汉便将那包碎银揣在胸口处,这儿看看那儿望望的,生怕一不留神就被别人一把抢了去。
此时天色渐晚,李沧澜净顾着兴冲冲地捣弄匕首,竟还没拟完时令表。
当下便先带着谭老汉回府,又遣小厮记下要用到的什物,拿着俯牌前去购置。
将谭老汉交予李管家安顿好,李沧澜也回到屋中继续拟定章程。
这习武之道除了心法与内力之外最重要的不过于筋骨的强韧,世间虽也有些不耗筋骨皮肉的阴柔狠绝之术法,但多盛行于南岐之地,修炼之道阴狠血腥,有悖正道不说,且有损于阳寿。
李沧澜的内功心法出自天疆国的歃血战意,乃是百年前初代护国大将军李渊临危所悟。
百年前的多国大战中,李渊单枪匹马以一敌百,身经久战之后肉体难以承受,近乎瘫痪在战场上。
眼看下一波敌军又要杀上来,李渊将军情急之下不小心逆行周天,用内力逼得精血逆流,以真气顺流行遍全身,顺逆相斥竟使精血沸腾,经脉互通。
运功同时身体自内发热,当热到极时致便如凤凰涅槃,归鸾重生了。
别家心法都需静心,而歃血战意却要将意念放置于战场之中。
嗯,霍天辞这浮躁的心性绝对适合修炼。
李沧澜执笔欲写,转念一想又顿住,将笔悬于纸上久久不落。
此种心法对筋骨要求甚为苛刻,初学之时稍不留意便会冲爆心脉,这走火入魔事小,一命呜呼事大啊。
料想这丫头打小便被娇生惯养,身体自然弱不禁风的……
不妥,绝对不妥。
思来想去李沧澜只在纸上草草写道:卯时日出,练其筋骨。酉时日入,授其本功。沐休三日改为一日,逢单日驰马,遇双日试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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