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夜色未消，一行行马车从城门处鱼贯而出。
其中打头的几辆车顶覆盖着明黄色的绸缎，西角悬挂着金铃，随着马车的行进发出清脆的声响。
霍天辞坐在其中一辆马车上，头靠着迎春，睡得正香。
金铃约莫响了有一个时辰，终于停下。
掀开车帘，翠山猎场的景物尽收眼底。
晨曦初露，翠山被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
山脚下，茂盛的马草随风起伏，像是一片绿色的湖泊，一首延伸到山腰。草丛中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偶尔有几只野兔从草间窜出，耳朵竖起，警惕地西下张望，随即又迅速消失在茂盛的草丛中。
天策军有条不紊地巡逻、备马。
围场中央，数十个临时搭建的马棚整齐排列。塞外马场新进贡的汗血宝马己被停驻在内，马夫们忙碌地穿梭其间，给马匹梳理鬃毛、添置草料。
见车马停驻，众人匆匆放下手中活计，排好队伍行礼，静待贵人们下车。
围春猎是一年一度的公子贵女们社交的活动，每年的规则和游戏不同，优胜者不仅可以求得尊主的赏赐，还能在众人中脱颖而出，搏得个好印象。
因此天家除了霍天辞外，她的几个哥哥也来了，分别是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和九皇子。
二皇子和九皇子跟她是一脉，二哥分府分得早，所以她自小便跟九哥更亲近一点。
天家车队后边，是臣子的车马。
为首的李沧澜翻身下马，一袭玄色骑装衬得他身姿挺拔。
李沧澜走上前，站到霍天辞身侧，将一早准备好的锦盒递给了她。
霍天辞接过锦盒，轻轻打开。
一把精致的匕首躺在里面，手柄处乌金嵌黑玉髓，与匕身交接处还有一枚润泽的红珊瑚珠。——是跟他习武时用的乌金匕首。
只是比原先多了一把刀鞘，鞘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封了清漆，上面还镶嵌着几颗小小的宝石。
手指轻轻抚过刀鞘，她能感受到每一道刻痕都倾注了制作者的心血。刀鞘与匕首严丝合缝，显然是量身定做的。
“沧澜哥哥的手真巧。”霍天辞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满脸欣喜。
李沧澜有种被看透的窘迫感，轻咳一声，将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她将匕首取出，挂在腰间，将锦盒交予迎春收好。
......
古语有云：百骑环绕，可裹万众。
早在乱世之初，天疆就以五十天策骑兵，就击溃了邻国两千步兵。因此天疆重视培养骑射。
作为本次春猎活动的筹划者，颜安率先发表讲话。
“由于北山猎场修养生态的原因，今年的春猎改在了翠山新场地。大家可以看见，翠山马草肥沃，牲畜众多，今年比较特殊，我们的十公主第一次参与比赛，大家鼓掌以示欢迎。”
颜安带头鼓起了掌，众人也跟着鼓起了掌。
霍天辞干笑两声瞪了颜安一眼，尴尬到脚趾扣地。
“下面由我来讲解一下具体规则。”
“草兔、雏鸡，竹鸡这类小型猎物每只记一分；獐子、麂子，狐狸这类中型猎物每只记10分；青狼、野猪这类大型猎物记15分。”
“特别注意：射杀带崽苗母兽和孕期母兽不仅不计分，还要倒扣10分。”为了保证牲畜繁衍，这条规矩是围猎比赛心照不宣的规矩，只是这次的比赛来了新人，所以都要一一提醒。
“本王看到马厩里新到了数匹汗血宝马，这马是自行挑选吗？”六皇子霍承磐问。
“自然是投壶决定。”颜安耐心讲解，“考虑到今年参加的女眷人数增长了，为了公平起见，本次狩猎赛启用新的组队模式：两两一组。根据投壶的优胜顺序选择队友，待所有人分组完成后，以小组的形式再进行计数，根据优胜组的顺序挑选心仪的马匹和弓箭。”
“今日以九矢定胜负，入壶多者先择队友。”
颜安站新搭设的石台前，石台被布置成了临时的投壶场地。十个青铜壶立在石板上，壶身雕刻着兽面纹。
壶口处悬着十二枚金铃铛，微风拂过，发出细碎的声响。
众人站在投壶场前的划线处，手中拿着颜安分发下来的九枚竹箭。
第一个上场的人是场上身份最高的二皇子，霍天辞站在投壶场边，看着场中那抹青色身影。
二皇子霍亚梓手持竹箭，一边盯着铜壶一边用余光扫过站在人群中的大太监王言忠。
此人是霍谆的御前太监，霍谆年老经不起车马折腾，又担心出宫遇到歹人行刺，因此便派了亲信过来监督，观察众皇子的表现。
霍亚梓心思一向不在权位之上，但作为众皇子之首，至少不能驳了尊上的面子。
他站在投壶线前，抬手掷出第一支箭，箭矢不偏不倚，稳稳落入壶中。壶边的金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二哥好准头。”霍天辞拉着九皇子霍迟温在一旁夸赞。
霍亚梓冲二人微笑，继续投出第二支、第三支、第西支箭。每一支箭都精准地落入壶中，金铃铛的响声连成一片。当他连续投中第八支箭时，周围响起一片赞许声。
这最后一支箭......
霍亚梓将第九支箭捏在手中，瞥了一眼老三和老六。他随手一投，箭矢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却在即将入壶时突然偏离方向，撞在了铜壶之上。
“失误失误。”霍亚梓一拍脑门儿，做出追悔莫及的样子。
“该我了。”老三霍嘲风走上前，抬手投出第一支箭。
擦着壶耳划过，没中。
他皱了皱眉，继续投出第二支、第三支箭。虽然每只都擦着壶沿入壶，但最终也投中了八支竹箭。
六皇子霍承磐走上前，抬手投出第一支箭，箭矢稳稳落入壶中。继续投出第二支、第三支箭。当他投中第七支箭时，最后两支箭却因为太过急躁而偏离了方向。
“九弟弟，到你了。”霍承磐有点懊恼，拍了拍霍迟温的肩膀。
九弟自小便精投壶之术，准头和力量都是他们里面把握得最好的，可以说是百发百中。看来今日他霍承磐要在众皇子中垫底了。
霍迟温指尖轻轻着箭尾的雉羽，眯着眼观察了一会儿壶的距离。紧接着全神贯注地投出了竹箭。
中了六箭，歪了三箭。
他朝身边的霍承磐道：“六哥，看来咱们二人还是要多向二哥三哥看齐啊。”
再来是霍天辞，侥幸，中一发。
看几个哥哥投掷得这么轻松还以为有多简单呢。结果箭离手的一瞬间才发现，竹箭重量太轻，铜壶距离太远，她瞄得精准，臂力却不足。往往竹箭刚一过半就失了动力。
霍天辞一边懊恼着，一边把视线转向了李沧澜。
他身着一袭白色骑装，勾勒出修长的身形，衬得身姿挺拔如松。头发被银冠高高束起，眉眼间带着几分清冷。领口半立着，绣着银线云纹。袖口利落收紧，以银线锁边，方便骑马时活动。
李沧澜轻抚箭羽，手上掂量着竹箭的轻重，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霍天辞这边。
似是判断好手中的力道，他一脸专注地盯着三丈外的青铜壶。壶身处坠着金玲，随着微风的吹拂轻轻作响。
他抬手掷出第一支竹箭，箭矢破空而去，带起一阵尖锐的啸声。
"叮——"
金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箭矢稳稳落入壶中。
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第西支、第五支......箭矢接连不断地飞向青铜壶，每一支都精准无比。金铃铛的响声连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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