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半梦半醒之间，艰难地撑起身子，嘶哑地说："别...别回去...会很危险..."
那个孩子却置之不理，只是一味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那名警察。
见对方仍然犹豫不决，那个孩子咬了咬嘴唇，狠下心道：
“是...是证物，可以证明他们都做了些什么，求你了，让我回去吧。”
扶着“陈诺”的警察犹豫片刻，仔细打量了瘦得脱形的孩子，"小张，你陪她去，全程警戒。有任何异常立即撤退。"
叫小张的年轻警察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那孩子护在身后往外走。
临出门前，那孩子突然回头看了“陈诺”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全然不像个孩子，糅合着离别、决绝和某种亓书也无法读懂的情绪。
“陈诺”却对着那孩子轻轻点了点头。
"还能走吗？"女警将陈诺搀扶起来，随即发现她的双腿根本使不上力。
“陈诺”的脚踝发紫，指甲也呈现不健康的青灰色。
"我背你。"女警利落地脱下外套裹住了“陈诺”，紧紧用双手握住她不断发抖的手。
“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会把你救出来的。”
“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可以吗？”
“我叫赵珂，是一名警察，你可以永远相信我，好吗？”
“陈诺”的嘴一张一合，亓书感觉“陈诺”的心脏似乎快要跳出胸腔，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保持沉默。
等到他们终于冲出建筑大门时，久违的阳光像一记耳光打在了“陈诺”的眼睛上。
迎着刺眼的光，“陈诺”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沉睡了过去。
亓书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梦境开始再一次切换场景。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
“陈诺”睁开眼睛，看见一片雪白的天花板，灯光打下来的影子像极了一只展翅的鸟儿。
她试图转头，后脑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你醒了？"一个戴口罩的护士俯下身，眼睛弯成月牙，"别怕，你在医院，很安全。"
"我......"她试图开口，然而声音太过沙哑，过了好一会才平复过来，"我是谁？"
护士的笑容僵住了。她迅速按响床头的呼叫铃，一边调整输液管的速度一边说："别害怕，你叫陈诺，还记得吗？"
陈诺。
“陈诺”将这个名字反复咀嚼，像含着一块陌生的糖果，甜甜的，但心里空空的。
"创伤性失忆。"赶来的医生对护士低声说，"考虑到她经历的......"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歪头看着室内。
陈诺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慌，她应该认识这只鸟，但是此时却始终叫不出名字。
这种失控像是毒药一般迅速漫过全身，“陈诺”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救你的人来了。"护士轻声说，拉开窗帘。
阳光如洪水般涌了进来，"陈诺"眯起眼睛，看见门口站着穿制服的女警。
她胸前别着的警徽在光线下闪闪发亮，像一枚小太阳。
西瓜喇叭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明明不认识她，但是"陈诺"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顺着太阳穴流进鬓角。
"记得我吗？我是"女警坐在床边，摘下帽子，"是我把你从那个地下室背出来的。"
陈诺摇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不知所措。
"没关系的，"女警握住陈诺颤抖的手，"你安全了。那些人......."
她顿了顿，"你放心，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你了。"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医生介入，给陈诺注射了镇静剂。
在药物起效前的最后几秒，陈诺听见电视机里传来新闻播报："......连环杀人案......全村七十八口......唯一幸存者是名路过的警察......"
"......犯罪嫌疑人趁夜在水井投毒后使用斧头....."
"......凶手年仅十一岁，据幸存警察描述，犯罪嫌疑人长期遭受非人虐待......"
亓书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我想当警察。"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陈诺”自己都吃了一惊。
她正机械地咀嚼着赵珂带过来的苹果，很甜，就像赵珂的笑容一样。
赵珂停下记录笔："为什么？"
"我不知道。"陈诺诚实地说，手指无意识地着出院申请表，"就是......"她指向胸口，"这里有个洞，好像只有警徽的形状能填满。"
她说不出更具体的理由。
那些噩梦般的记忆碎片仍被锁在大脑某个上锁的抽屉里：地下室、永远也吃不完的药片、教鞭挥动的声音......
但每当她看见穿校服的人，脊椎就会窜过一阵奇异的电流，像是身体记得灵魂遗忘的事。
赵珂长久地注视她，从口袋掏出一枚徽章："见习警员的第一枚肩章。我保留十年了。"
她把徽章放在陈诺掌心，"等你成为一名真正的警察，我期待亲自给你戴上真正的警徽。"
“我想要你记住，君子慎独，即使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也要保持自己的品格。”
陈诺轻声应了句好，将苹果核扔向垃圾桶，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突然，她抄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在赵珂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抓住自己齐肩的黑发。
咔嚓。
第一缕发丝落地时，她感到某种东西从体内破土而出。握住水果刀的手越动越快，黑发如雨纷落。
镜子里的人逐渐显现出清晰的轮廓：短发，瘦削，眼神锐利如未出鞘的刀。
"我看起来......"“陈诺”摸着参差不齐的发梢，"像是能保护别人的样子吗？"
赵珂红着眼眶点头。
电视里正在重播那起灭村案的后续报道。
“陈诺”漫不经心地扫过屏幕，对画面中在逃犯罪嫌疑人的照片毫无反应。
但亓书却有些震惊。
因为新闻镜头扫过凶手照片的瞬间，她认出了那双眼睛。
【陈昭 年十一岁】
【性别 男】
那是一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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