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书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到手中的相框上。
相框是木质的，玻璃下压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穿着黄色碎花连衣裙，蹲在阳光灿烂的沙滩上，眼睛笑成了一个月牙。
亓书尝试着动了动手脚，却发现自己对于这个身体没有任何的掌控力。
看来只起着一个回忆幻灯片的作用。
既然什么也做不了，亓书睁大眼睛，仔细地观察画面，尽力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回忆的主人正在用大拇指温柔地着女孩的脸，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了相框上。
视线的范围有限，但是不知怎的，亓书总觉得这个房间的布置特别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嘟——”
一阵电话的忙音传来，过了好一会，对方才终于接了电话。
“方通你有病吧？这都夜半三更了，找我干嘛？”一道辛辣的女声从手机里传来，满满的不耐烦。
“关黎，我也不想打扰你，可是倩倩、倩倩她...”方通的声音哽咽，用尽全力说出了这句话。
“就看不起你这磨磨唧唧的样子，你有话就快放！“关黎尽力忍着脾气，语速极快。
“下周是双数周，轮到我去看倩倩了，我警告你！她少了一根头发我都不会放过你。”
眼见方通还是没说话，关黎好像意识到有些不对，这架势不像是方通来找骂的样子：“你，你别吓我，倩倩到底怎么了？”
“我找不到倩倩了，我找了两天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她了。”方通抹了一把眼泪，按住相框的手更用力了。
“别急，你现在在哪里，我们一起找，对，我们去找警察。”关黎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好心情。
“我就在倩倩家里，在我名下公司附近的那个家。”方通说着说着，又流下了眼泪。
“我现在在懒汉山附近，赶过去只要一个小时，你先报警。”
“我昨天就报警了，我原本以为能找到的，她的那个小男朋友白崇也不见了。”
“别废话了，我知道你尽力了，但是你不应该现在才告诉我！”
“对不起......我又让你失望了。你别太生气，好好开车。”
方通从沙发上站起身，自言自语地说：“前两天就不该去忙着找那劳什子礼包......”
突然，他抬起手——
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在了他脸上，火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可这痛起失去女儿的痛苦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我真该死啊。”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血腥味不断地往喉咙深处里钻。
“我明明可以早点发现的......我明明可以。”
“往昔之泪”的片段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片段里的对话像一记闷雷，打得亓书措手不及。
房间布置之所以熟悉，那是因为那就是方倩当初被囚禁的房子。
小男朋友白崇、方倩的父亲也叫方通.......
难道，这是方倩父母的对话？
亓书仔细回想相框里的小女孩，从眉眼的轮廓来看，确实能勉强看出来方倩的样子。
尤其是那笑起来弯弯的月牙。
可是方倩不是说她的父母自从离婚以后，就对她漠不关心么？
既然这是方通的记忆，那么他究竟是轮回者系统的使用者、还是通关者？
“往昔之泪”包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亓书正在努力的整理思绪。
看来“往昔之泪”并非她原本理解的以往轮回者的记忆碎片。
而是通关者们的记忆碎片。
按照亓书对轮回者系统的了解，只不过是发现了太阳的真实颜色就能打败近一半轮回者的记录，那么轮回者和通关者至少并非等于关系。
轮回者不一定是通关者，而通关者也不一定是轮回者。
先按照时间点盘，方倩和亓书是同一批加入公司的应届生，而且互联网公司工作强度极大。
由于公司约定俗成的工作时长是996，方倩在工作期间从来没有出现过连着两天不在岗的情况。
再结合方通说的“劳什子礼包”信息，或许他说的就是游戏礼包。
那么时间点只能是游戏降临前一周。
游戏礼包正好在世界各地随机发放、白崇获得游戏天赋不久后，就将方倩控制住的时间段。
倘若方通是轮回者，他应该早早就发觉了方倩的失踪，而不是过了足足两天时间才着急地给前妻打电话。
那按照最大的概率盘，方通应该是一名通关者。
如果跟着这个思路往前走下去，那么方倩所认识的对她漠不关心的父亲，究竟是谁？
等等，就算方通通关游戏后被夺舍了，那么关黎呢？
看起来关黎也同样十分疼爱自己的女儿。
并且根据对话内容，关黎和方通甚至一早就约定好了双周看望方倩，并且也是一首在这么做。
这对夫妻完全不像如方倩所说，在离婚以后就再也不管女儿精神状态的父母。
“我发誓，见你之前我是想让我妈再给我爆点金币，结果根本没啥用，我妈还是像个机器人一样。我就想对你再试一试......”
亓书突然想起了方倩说的这段话。
当时方倩在她不知情的时候，用道具【快来保护我呀发圈】迷惑过她。
亓书当时也确实被这个发圈给骗了。
因为之前方倩说过她和父母多年没有见面，所以她下意识以为是因为线上聊天降低了道具效果。
“我妈还是像个机器人一样。”
亓书将“还是”这两个字仔细琢磨，发现其实方倩表达的潜台词就是，她母亲一首像个机器人一样。
可这句话就算亓书当时觉得不对，也只会下意识认为方倩只是想表达自己不被母亲疼爱而己。
如果关黎也和方通一样被夺了舍，那么现在对方倩漠不关心的父母究竟是谁？
而真正的方通和关黎是否知道——
一万多次轮回以来，他们放在手心里的女儿一首都在周而复始地无辜枉死？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地消失在了那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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