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虚扶在她腰后，体温隔着单薄的布料灼烧皮肤。陆瑶发现方泽昀右耳垂有颗她从未注意到的浅褐色小痣，随着呼吸频率轻微起伏，像落在宣纸上的茶渍。当他的目光落在她唇上时，那些未燃尽的烟花似乎又在血管里噼啪炸开。
"你睫毛上沾了东西。"方泽昀的声音比平时低哑，抬手时指节擦过她颧骨。陆瑶清楚看见他瞳孔骤缩的瞬间，就像那年天文望远镜里突然爆发的超新星，明亮得让人无法首视。
夜风裹着草叶帐篷的声响忽然变得遥远，当方泽昀的鼻尖试探性地蹭过她耳廓时，陆瑶攥着他衣襟的手指关节己经发白。他停顿在那个若即若离的距离，呼吸间的白葡萄酒气息拂过她唇角："可以吗？"
最后一朵烟花在记忆深处绽放，二十岁的张灿灿举着仙女棒对她喊"要勇敢啊"。陆瑶闭上眼睛向前倾身，唇瓣相触的瞬间，帐篷外惊起一群夜栖的麻雀，扑棱棱的振翅声盖不住耳畔剧烈的心跳。
方泽昀的吻像他准备的烟花一样令人眩晕，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和蓄谋己久的热情。当他带着薄茧的拇指抚过她颈侧动脉时，陆瑶恍惚听见十二箱烟花同时升空的轰鸣。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一缕晨光穿透薄雾渗入帐篷时，陆瑶发现自己的手指还缠在方泽昀的衣角里。男人的手臂横在她腰间，温热掌心正好贴合她凹陷的腰线，像量身定制的锁扣。
"日出了。"方泽昀的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热气呵在她后颈。他支起上半身时，睡袋摩擦发出窸窣声响，敞开的领口露出锁骨上一道淡红痕迹——昨晚意乱情迷时她指甲不小心留下的战利品。
陆瑶被他半抱半扶地带到帐篷外，晨露未晞的草地上立刻洇湿了她的棉袜。方泽昀变魔术似的从外套口袋掏出条羊绒围巾，缠住她的脚踝时，指腹在踝骨凸起处若有似无地画了个圈。
朝霞正把云层染成渐变的色，远山轮廓像是被水彩晕开的铅笔线。方泽昀从身后环住她，下颌抵在她发顶："比烟花持久多了。"
他胸腔的震动透过脊背传来，陆瑶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日出也是有声音的——是露珠从草尖坠落，是麻雀啄食浆果，是他喉间压抑的轻笑。
当第一道金芒刺破云层时，方泽昀忽然捏住她右手举到眼前。晨光透过她并拢的指缝，在他们脸上投下流动的橘红色光斑。"像不像..."他引导她的手指变换形状，剪影从飞鸟变成游鱼。
陆瑶的呼吸凝滞了。她似乎模糊地记起了什么，但又记不得全貌，她似乎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有一个穿灰色连帽衫的男生递给她一块儿柠檬糖，出于安全考虑，那糖她没有吃，但是糖纸在她抽屉里保存了整整一学期。但是他为什么给她糖，她己经不记得了，也记不得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霞光越来越盛，方泽昀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阴影。他握住她手腕的力道突然加重，又很快松开，像在克制某种冲动。陆瑶转过身，正看见一粒金光跳进他瞳孔深处，将他素来沉静的眼神点燃成璀璨的琥珀。 远处传来牧羊人的吆喝声，方泽昀的拇指抚过她眼下淡淡的青黑："要不要再睡会儿？"
小没良心的，还没想起来他。
晨风掀起他凌乱的额发，露出眉尾一道她从未注意的旧疤。陆瑶鬼使神差地踮脚去碰，却被他趁机扣住后脑。这个带着朝露气息的吻比昨夜更缠绵，她尝到他唇间残留的薄荷糖味道，清凉底下藏着灼人的温度。 太阳完全跃出地平线时，他们交叠的影子和去年秋天的银杏叶一样，在草地上拖得很长很长。
方泽昀替她拢紧外套的动作很轻，但系纽扣时小指总蹭到她锁骨，像存心的撩拨。陆瑶数着他衬衫上第三颗纽扣的反光，突然意识到——有些光芒不必转瞬即逝，比如日出，比如他看她时眼里永不熄灭的晨星。
可是，这般绚烂的晨星，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为她永不熄灭呢？
电话铃声突兀地划破晨间的静谧，方泽昀的指尖在陆瑶锁骨上顿了顿："你最好有事！"他接起电话时声线己经恢复工作状态的冷肃，但左手仍固执地扣着她的手腕，拇指无意识着她跳动的脉搏。
"七点？"他皱眉看向天际才爬到山腰的太阳，电话那头传来张扬焦急的辩解，方泽昀突然把手机贴到陆瑶耳边。张扬元气十足的声音炸响在晨风里："嫂子嫂子，求求您您劝劝方哥吧！剧组两百号人等着他呢！"
她猝不及防撞进方泽昀促狭的笑意里，才发现这人故意按了免提。 "知道了。"方泽昀突然对着她鼻尖亲了一下才挂断。
黑色保姆车碾着露水驶来时，张扬摇下车窗，一眼就看到了在晨光中相依偎的两人。
"嫂子好！"张扬笑得见牙不见眼，声音洪亮得惊飞了树梢的麻雀。陆瑶耳尖瞬间烧了起来，刚要开口纠正，就听见方泽昀在她耳边幽幽叹了口气："唉，这一走，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了..."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廓，刻意拖长的尾调像根羽毛轻轻搔过心尖，"昨晚，也没吃饱。"
陆瑶的拳头条件反射般捶向他肩膀，却在触及他时被一把攥住手腕。方泽昀的拇指在她脉搏处暧昧地画了个圈，眼底的笑意比晨露还要清亮："我说的是烧烤，陆老师想到哪里去了？"
"赶紧去吧你！"她红着脸抽回手，假装整理被晨风吹乱的衣摆，"这里我收拾就好。"
方泽昀弯腰从帐篷里拎出她的挎包："不用你收拾，我都安排好了。一起走，先送你回家。" 他说话时喉结在晨光里上下滚动，锁骨处的红痕若隐若现。张扬非常识相地缩回驾驶座，把车窗升得严严实实。
方泽昀趁机将人抵在车门上，鼻尖蹭过她泛红的耳垂："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嗯？"未等回答，又自顾自地低笑起来，"算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肯定不想给，等你想起来的吧。"
陆瑶正要反驳她才不是小没良心的，突然被他托着后脑勺按进怀里。方泽昀的心跳声透过衣料传来，带着薄荷沐浴露的气息将她层层包裹。远处传来布谷鸟的啼叫，他忽然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这次别让我等那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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