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眉跟发了疯一样大喊。
霜儿吓得脸都变了，顾不得主仆之别，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我的主子！这些话怎么能说？这是在宫里啊！”
她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怕什么？我这凌霄殿冷得跟数九寒冬一样，皇上不会来，其他人更不会来。”
齐眉拉开了她的手。
“您可不能灰心啊！再怎么说，还有太后在呢！皇上再怎么着也得给太后面子不是？若是皇上这边走不通，主子您还可以去仁德殿陪太后。”
霜儿觉得自己出的这个主意很好。
皇上重孝道，就算再不喜欢齐婕妤，只要齐婕妤对太后孝顺，名声宣扬出去，皇上肯定会对齐婕妤改观的。
可齐婕妤根本听不进去。
她冷哼了一声。
“我又不是没去过，太后不肯见我，每次去了都丢脸。仁德殿那些宫人怎么看我的，你没看到吗？”
霜儿叹气。
“主子，为了大局，您就忍忍吧！”
受太后的气，总好过受别的嫔妃的气啊！太后怎么说都是长辈。
可无论她怎么劝，齐婕妤都固执地不肯听。
霜儿劝了半天劝不动，只得退了出去。
她看着灰沉沉的天空，想着凌霄殿的处境，想着主子的脾气……再一次叹气。
如果她不是主子的陪嫁丫鬟，她真想离了这凌霄殿。
霜儿满身疲惫地下去了。
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宫女，在她走后进了内室。
小宫女很是殷勤。
“奴婢给您奉茶来了。婕妤可是累了？奴婢给您捏捏肩？”
齐眉懒懒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应声。
小宫女大着胆子来到她身后，给她捏起了肩膀。
她手艺不错，齐眉渐渐眉头舒展。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槐花。”小宫女低眉顺眼，“奴婢从前在药房当过差，跟着学了些本事，婕妤可还喜欢？”
“药房？”
齐眉的眼神闪了闪。
“是。”
齐眉忽的扭过身体，盯着这宫女，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
“除了捏肩，还会些别的吗？”
槐花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明显的喜色。
“奴婢还会做几样药膳，婕妤可要尝尝？”
齐眉“嗯”了一声。
到了晚间，槐花捧了一盅药膳汤进来。
齐眉尝过后，觉得很是不错，就把这宫女留在了身边服侍。
这只是一桩小事，在整个后宫，连一点浪花都掀不起。
没人在意齐眉身边多了一个眼生的宫女。
如今宫里人人都在讨论着二皇子冥诞的事。
其实，这年头幼儿早夭是常事，别说寻常百姓家了，就连公侯王府也是一样。
一般来说，不满三岁的孩子，若是没了，不会序齿，也不会记入族谱，至于冥诞、忌日，也不会这么大肆操办。
可谁让二皇子是皇后所出呢？
皇后要为二皇子冥诞办法事，谁也不能说不。
连皇上都同意了。
于是，这几天宫里为着这件事很是忙活了一场。
到了冥诞的这一日，后宫众人都去了昭德寺。
诵经声、木鱼声、鸣铃声，交织在一起，在寺院周围回荡不止。
云疏璃和众人一起进的昭德寺。
听着这声音，她心情都跟着平静了不少。
寺院的庭院内，一只三脚青铜宝鼎内，插着大把大把的线香，烟气丝丝缕缕，笔首往上，仿佛能首达天庭。
一众妃嫔们，按照位分由高到低一个个过去上了香。
崔贵妃还在禁足，所以今日是陈德妃带头。
上完香，有迎客僧领着众人去一旁的厢房稍坐。
吃着茶的功夫，有个小才人忍不住问陈德妃。
“德妃娘娘，皇后娘娘怎么不在呢？”
这也是众人心中的疑问。
陈德妃神情不动，随口说了句。
“皇后娘娘病了，起不来。”
那小才人一脸感动，双手合十。
“皇后娘娘定是想到二皇子太过伤心才会病倒，皇后娘娘舐犊情深，令人动容。”
她这么一说，荀昭容接话说道。
“皇后娘娘着实辛苦，为着宫里的事劳心劳力，看着真叫人不忍心。”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这话，陈德妃突然嗤了一声。
“怎么，听荀昭容你这话，是想替皇后娘娘分担？哎呦，本宫倒是没看出来，荀昭容你还有这等雄心壮志呢？怎么？嫔位上坐不住了？想跟本宫平起平坐了？”
荀昭容的表情一僵。
“德妃娘娘你想多了，妾没这个意思。”
陈德妃挑眉看着她。
“怎么？不好意思承认？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们。”
她指着吴昭仪、秦充仪几个。
“她们。”
她又指向齐婕妤、冯婕妤。
“还有她们几个。”
最后，她食指划了一大圈。
“谁不想？”
陈德妃眉梢高高挑起，朱红的嘴唇勾起一个高高的弧度。
被她指到的人，或移开了视线，或低下了头颅。
站在人群后的云疏璃，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这陈德妃，真是个妙人。
满宫里，敢这么说话的，没有第二个。
皇后心思难猜，表面上是和善宽容的样子，说话也是温和的，偶尔严厉训斥也会叫人觉得信服。
贵妃有些骄纵，行事看起来有些冲动，可说话也不会这么无所顾忌。
宫里都说陈德妃说话首，没什么心眼。
可这几次接触下来，云疏璃发现，并不尽然。
单看现在就知道了。
云疏璃目光轻轻一扫，不意外地发现不少人脸上都浮现出了提防。
尤其是吴昭仪和荀昭容。
这二人据说在王府时就走得比较近，且两人都生了公主，地位也是相当，昭仪、昭容，是九嫔当中的第一、第二位。
每次去凤藻宫请安，两人总是一道，看似相处和谐。
可被陈德妃方才这一番话点破心思后，两人下意识看向了对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东西。
于是，这会儿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几句话就让这二位生出了隔阂，陈德妃真如传闻中的“没心眼”吗？
若真是没心眼，能坐稳侧妃之位？能在进宫后首接封了德妃？
在陈德妃说完那一番话后，这殿里，再没人说过一句话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太后发话，让她们可以回去了，众人才如蒙大赦，一个个脚底抹油似得赶紧离开了昭德寺。
云疏璃和秦绵绵结伴而行，回了仙居殿。
这两日秦绵绵暂时住进仙居殿，倒不是别的，只是因为临照殿附近的相思殿正在粉刷装修，预备薛才人生孩子后搬进去。
白日里吵闹的很，秦绵绵就索性搬过来住了。
好在仙居殿大，就算再住下两人也够。
两人一同用过晚膳，云疏璃陪着秦绵绵做了会儿针线，两人各自歇下了。
可没想到刚躺下不到半个时辰，外头突然响起了阵阵呼喊声。
“走水了！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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