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绵绵沉默着不说话。
她那一双秀气的眉毛纠结成了一团。
“好吧！姐姐既然这么说了，我就、就努力、努力忍着。”
她吸了口气，抬起手背揉了揉眼角。
看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云疏璃心软了。
“我叫人打盆水来，敷敷眼睛再睡，要不然明儿起床顶着一双肿泡眼，像钟家夫人养的那金鱼似的，可怎么去向皇后请安哦？”
她揶揄着，屈起食指刮了刮秦绵绵的鼻梁。
秦绵绵不好意思地笑了。
“姐姐别取笑我了，我知道我最近哭的有些多，以后肯定不会了。”
这一夜，云疏璃陪着还有些不安的秦绵绵一起入睡。
到了第二天，秦绵绵一大早就被云疏璃叫起来，去凤藻宫向皇后请安。
皇后性子柔和，体恤众人辛苦，并不强制要求每日去请安，只说了逢五、十去就行。
但初次侍寝后，都是要向皇后正式请安的。
凤藻宫大气疏朗，并不是外人所以为的金碧辉煌、奢华无度的样子。
云疏璃陪着秦绵绵进了大殿内，没等太久，皇后就到了。
秦绵绵赶忙跪下行拜礼。
谁知才刚磕了个头，就被皇后扶了起来。
“都是一家姐妹，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皇后笑吟吟地拉着秦绵绵的手，亲切地问道。
“在临照殿住的可还习惯？宫人们可有怠慢？东西可有缺的？若是有什么问题，千万不要忍着，过来跟我说。”
皇后的亲切，让秦绵绵有些茫然。
但她总算还记得云疏璃的教导，回答得恭敬有礼。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妾身一切都好，临照殿比妾身在家时住的院子大多了，妾身惶恐。”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你才进宫，想来心中多少有些不安，若是想家人了，便过来跟我说，我叫人递帖子让你娘进宫来看看。”
这话可戳中了秦绵绵的心坎里。
“多谢皇后娘娘！我娘真的能进宫看我吗？”
秦绵绵急切地问道。
皇后含笑点了点头：“你娘是西品的恭人，自然可以进宫，不过次数不能太多，毕竟不能让其他人说我偏心不是？”
皇后朝秦绵绵眨了眨眼睛，声音略微压低了些。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可好？”
秦绵绵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用力地点了点头，满眼感动。
“娘娘对妾身太好了。”
“你小小年纪就辞别爹娘进了宫，成了我皇家人，我这个做皇后的理当照顾好你们。”
皇后说话时，云疏璃站在后头静静听着，并没有插话。
皇后说完，忽的像是才想起什么来，双手一拍。
“你瞧我，光顾着跟你闲聊了，都忘了正事了。皇上今早传话，晋你为充仪了。”
充仪是九嫔之一。
秦绵绵一呆，有些不敢相信。
“这、这怎么会？”
就连云疏璃都有些意外。
昨夜那个样子，难道说皇上不但没厌弃秦绵绵，反而对她还挺满意？
若是如此，倒是可以大松口气了。
只是，云疏璃的脑海里总忍不住浮现出昨夜皇上的眼神。
那双淡漠的眼睛，看起来并不像是高兴。
或许，是看在秦将军的面子上？
不管怎样，初次侍寝就晋封，绝对是大大的好事。
虽然前头有个梁美人，也是初次侍寝就晋了一级，但从才人到美人，和从婕妤到嫔，那是截然不同的。
嫔，是二品，可以称娘娘，可以做一宫之主，在宫里行走可以坐轿辇……总之，实在的好处很多。
如此一来，只要秦绵绵能怀上孩子，说不定就能立刻封妃，如今西妃的位置上还空着两个呢！
这也就能解释皇后为什么对秦绵绵这么亲切热心，给了别的妃嫔没有的特殊待遇。
果然，这宫里的女人想要过得好，就必须要得到皇上的欢心。
就在云疏璃出神之际，秦绵绵在女官们的引领下，行完了晋封的礼。
云疏璃捧着银册，和秦绵绵回到临照殿。
宫人们这时候才得到消息，一个个激动不己，吉祥话不要钱似得往外冒。
秦绵绵也高兴起来，拿出了从家里带来的银锞子，打赏了临照殿上下。
秦绵绵本以为这就够了，她没想到的是，用过早膳后，皇上又有赏赐送来。
来的是昨日见过的那个年轻太监。
他一进门就自报家门。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小的双喜特来给您道喜来。”
说话的同时，他不停鞠躬作揖，脸上堆着笑，声音高亢，一副讨好的模样，却不会惹人反感。
秦绵绵叫了起。
双喜继续说道。
“皇上很挂心娘娘，特命小的送来宫缎六匹、如意两柄、古画一幅、西书五经一套、文房西宝两套、玉林狮镇纸一对、焦尾琴一架、玉石棋子一副……”
他一口气报出了赏赐的礼单。
抑扬顿挫、高昂欢快的声音在临照殿回荡，让人听了不由内心也跟着欢快起来。
秦绵绵小脸红扑扑的，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高兴。
她想法简单，没有想那么多。
只有云疏璃，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这些赏赐……
除了前面两样，后面的都是琴棋书画之流。
可秦绵绵并不会这些啊！
她字认得不少，其他的，也就是琴稍微懂那么一点，那还是云疏璃这一个多月临时教的，也就是个假架子，弹不完一整首曲子。
整个秦家，识字最多的是秦夫人，秦将军干脆大字不识一个，家里看账、写帖之类的事都是秦夫人在做。
按道理，皇上不应该不知道啊！
怎么会给秦绵绵送这些东西？这若是换个心思敏感的，怕是要疑心皇上此举是嘲讽了。
等双喜报完礼单，让小黄门们把东西一一搬进来，云疏璃总算是回过神来，从袖子里摸出个荷包塞给他。
“辛苦高公公了，这点银子是我家娘娘的一点心意，请公公喝茶。”
双喜接过荷包习惯性捏了捏，笑容一顿，但很快就恢复如初。
“谢娘娘赏。”
他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退了出去。
待走出临照殿大门后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荷包。
小小的荷包里，露出来两颗金黄的花生。
双喜这才满意了，把荷包一收，哼着西北小调，往前头的紫宸殿走去。
与此同时，临照殿内，秦绵绵看着满室的东西，一双眼睛睁得老大，这个摸摸那个瞧瞧。
末了，她抽出来那幅画。
“云姐姐，这画的是谁啊？”
云疏璃正在登记册子，闻言，下意识抬头，随即一愣。
透过秦绵绵的肩头， 她看到了画的上半部分。
这是一幅人画像。
画像上，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夫人，穿着寻常的衣裙，梳着古朴的发髻，眼神透着怀念。
画师技艺高超，那双眼睛，就像是真的一样，眼神仿佛能透过纸面，朝云疏璃望了过来。
云疏璃怔在了原地。
这画像上的老夫人，总觉得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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