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并没有跟随着迁都去往北京,而顾明远也因为父亲是兵部尚书的关系,在锦衣卫当值,担任锦衣卫千户,负责一些监察、巡逻和情报任务。
这天刚到家,便看到了施拂弦,吃惊之余便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姑姑呢?”
施拂弦微微一笑,歪头道:“别看了,娘亲没有来,远哥哥,我今天过来是带你见一个人的,你要不要跟我来?”
顾明远跟着一进酒楼,便看见宽敞的大厅里面摆放着十几张八仙桌,西周的墙壁上都挂着精美的书画,或山水、或花鸟、或人物,每一幅都堪称佳作,让人赏心悦目,大厅的中央是一个小小的戏台,此刻,正有几位穿着戏服的演员正在表演,唱腔婉转悠扬、身段婀娜多姿,引得台下的宾客们阵阵喝彩。
“这边,我们上楼吧,她在楼上等你。”施拂弦引着他,来到了一个房间,说道:“玉儿姐姐,远哥哥来了。”
玉儿正在摆放酒菜,忙碌中不经意地抬头,目光与顾明远相撞,她随即露出的一个礼貌的微笑,点了点头:“顾公子,好久不见,进来坐。”
施拂弦便推着顾明远入座,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说道:“很惊奇吧,没想到吧,我会和玉儿姐姐一起回来。”
顾明远的目光一首停留在玉儿的身上,现在的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韵味,既有江南女子的婉约,又有商人的精明与果敢,顾明远开口道:“玉儿,好久不见,三年前我弱冠之礼刚过,我去找你,发现你己经不见了,我又去问了彩儿,她也是闭口不言,原来你是又去了浙江,现在看到你回来了,我很开心。”
只见施拂弦接话道:“你不知道玉儿姐姐多厉害,多会做生意,短短三年,在杭州这种商贾云集的地方风生水起,我爹爹都十分佩服呢,让我跟着玉儿姐姐好好学习。”
又倒了一杯茶递给了玉儿:“给,别烫着,好姐姐。”
玉儿微微一笑:“这也不全是我自己的能力,跟大家的帮助分不开。”
顾明远又问道:“那你这次回南京还走吗?”
“暂时不会走了,顾公子,我今天找你来,有一件事相求。”玉儿缓缓说道:“我是做纺织生意的,现在在南京除了酒楼,还有一些演出服饰,我想问问你这边有什么渠道,可以帮我疏通疏通教坊司,可以吗?”
顾明远有些失望,问道:“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你还会不会见我呢?”
玉儿如今身上不免有些商人的圆滑,悠悠说道:“那是自然的了,你记得吗?我说过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顾明远知道她说得不是心里话,但能够再见,己经很开心了,便说道:“好,我帮你问问。”
玉儿听他这么说,心里倒是很开心,拿了个包裹递给他:“这是一些打点,你或许用得上,不要拒绝,这是我应该出的,”
顾明远打开看看,吃了一惊,说道:“好手笔。”
教坊司一般是负责宫廷音乐、舞蹈和宴享活动的机构,而锦衣卫千户则是正五品官员,况且宫廷活动频繁,对高质量的表演服装有较大的要求,顾明远便通过正式的渠道,趁着宴会的机会,向教坊司的奉銮提出了供应的意向。
没过几天,玉儿便见到了专门负责的人员,向他们展示了一些高质量的服装样式,对方赞不绝口,便同意了这笔买卖,而且玉儿还提出,若是合作顺利的话,可以利用自己的产业,赞助教坊司的演出活动,支持宫廷活动。
至此,便有了进教坊司的机会,因为需要给乐妓量体裁衣,但教坊司的管理总归严格,她的行为和接触人员会受到限制。
顾明远看她好像有心事,便主张:“为了不出任何差错,本官负责这次任务,如有任何差错,我愿意领罚。”
玉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春日的暖阳透过雕花的木窗洒在教坊司的庭院里,光影斑驳,玉儿小心翼翼地跟着引路的顾明远,穿过曲折的回廊,便来到了乐妓生活的地方。高高的围墙之内,传出阵阵丝竹之声和女子的唱歌声音,她们正在学习各种技艺,包括琵琶、古筝、学习舞蹈和唱曲,姑姑们手持戒尺,严厉监督,稍有差错便是呵斥还有体罚,她们的眼神里面早己经失去了光彩,替代的是麻木和绝望。
玉儿带了两个女工帮忙,而教坊也专门应玉儿的要求,腾出了一个房间,让乐妓们一个一个进入,可是一个个进来又出去,玉儿始终没有看见像姐姐的人,就在玉儿有些失望的时候,一女子走了进来,她面容清瘦,眉眼间透着一股坚韧,腰间挂着一只粉色的玉质小狗,玉儿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
待门轻轻关上之后,玉儿的声音微微颤抖,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和悲痛,快步走上前去握住姐姐的手:“姊姊!”
这女子却轻轻往后退了退,说道:“姑娘为何叫我姊姊。”
“我是玉儿啊,铁玉儿。”姊姊的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缓缓说道:“玉儿,你是玉儿?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快离开,这不是你来的地方!”情绪很激动,但是为了避免旁人察觉,故意压低了声音。
玉儿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一些:“姊姊,我是来救你出去的,你等着我,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
姊姊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玉儿,你的好意我领了,可你不知道,娘亲己经抑郁过世了,而我己是残花败柳之身,况且我在这里生活了快二十年了,外面对于我来说太陌生了,我适应不了了,你快走吧,父亲当初将你送走,是让你好好活着,不是让你来这种地方的。”
玉儿急切地反驳:“姊姊,外面的世界还有我啊,也比这里自由!我可以养活你的!”
姊姊又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抚摸玉儿的头:“玉儿,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里虽然不好,但至少我可以活下去,我知道你付出了很多的辛苦,但是每个人的命运不同,有些路终究只能我自己一个人走。”
话还没说完,外面就在问好了吗?玉儿连忙将眼泪擦拭掉。
姊姊说着便将腰间的玉质小狗摘下来,放在了玉儿的手中:“这是爹爹给我的,你留个念想,记住,不要再来了。”
接着,姊姊就出去了,玉儿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满是无奈和痛苦。
回来的路上,玉儿一言不发,心情十分低落,顾明远这几年做锦衣卫也不是白当的,总觉得玉儿不对,便对她说:“玉儿,我们要不要去河边坐坐?”
玉儿点了点头,招呼其他两个女工先回去。
“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两个也是坐在这里吗?”顾明远看她一言不发的样子,便挑起了话题,玉儿却抬起头转身看了看他,眼里充满着悲伤和无奈。
“顾公子,你还记得在浙江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一句话吗?我说将来有一天,我一定会告诉你。你还记得吗?”
顾明远点了点头。
“我现在告诉你,你对我做了这么多,如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我不叫甄玉儿,我本身姓铁,我父亲是建文年间的山东承宣布政使司铁铉,我去教坊司目的是见我姊姊和娘亲,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浙江那位大哥与我家是世交,他觉得我长得像姐姐,所以认出了我。”
顾明远其实心里猜得七七八八了,但是还是没想到玉儿会主动说出来:“所以,你是为了救你姊姊,可是玉儿,你可能不知道,圣上曾经下令,教坊司的普通乐户可以赎身,但是这些建文旧臣的女眷不在此范围内,她们是不允许被赎身的,并且他们就算有了后代,也要继续留在教坊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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