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泪水打湿了画纸，成王以手抵唇，牙齿咬住手背，首到嘴里满是铁锈味，激动任然难以控制。
幸好，幸好，她长得不像他们夫妻二人，而是十分的像他那深居简出的岳母。
否则怕是不等他见到她，成王妃就能提前察觉到什么。
可是……
痛苦之色聚满了他的眼眸，他的孩子怎么会成为继子的妾室？
叩叩叩
他轻敲了三下供桌，低闷的声音回荡，微风拂过，他的身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黑衣人，跪在他的身后聆听命令。
成王将眸中的泪意眨去，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他没有回头，声音嘶哑的吩咐道：
“去查凌雾惜，从小到大不要遗漏分毫。”
他有命人查过，不过基于他那继子对此女的特殊，但并没有过多调查。
黑衣人抱拳领命，如同他来的时候一般，消失的也没有一点痕迹。
一连半个月平静无事，宇文承难得有时间好好陪雾惜，首到宁城发生暴乱的消息传来。
宇文承又要出征了。
几天后，宇文承半蹲在地上，捧着雾惜的肚子，眼神藏着不易察觉的柔软，声音却严厉：
“这段时间你得乖乖的，不要闹你的娘亲，老子尽量在你出生前归来，否则你可得小心了，不要给你老子收拾你的机会知道吗？”
雾惜捂了一下肚子，“小王爷就知道吓它。”
宇文承拉过她捂着肚子的手，不满的咬了一口，“它还没有出生，你就这般护着它，那等它出生以后，你的眼里就更没有爷的位置了？”
雾惜抽回手，“小王爷怎么跟一个没有出世的孩子比？
将士们都在等着你呢，小王爷快去吧。”
她的语气像哄孩子一样，就是没有给他一句实质性的话，让他有些不舒服，这个孩子比他更得她的在意。
“我和孩子等着你得胜平安归来，保重。”
雾惜最后这句略显郑重的话，配上她独有的温暖笑意，转瞬就驱散了宇文承心中升起的些许阴霾。
这个孩子还是很有用的，它是他们之间的桥梁，曾经的她怕不是在心中咒着他死，如今，哪怕是为了孩子，也会盼着他平安。
也算是更近了一步，不是吗？
起身，最后啄了一下雾惜的脸颊，宇文承这才翻身上马。
送走了宇文承，雾惜就准备出府一趟。
“可有禀了王妃？”
兰音点头，“王妃自是应了的，她说姑娘的娘亲不适，您去探望就是了，不必事事禀明。
王妃还赏赐许多补身的药材让您带上。”
成王妃总体来说不算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不是个会计较细枝末节的人，只不过是雾惜小心惯了，小事上也不会让人挑出理来。
“姑娘，马车准备好了，在门外候着呢。”
“那就走吧。”
天气渐凉，昼夜温差大，林霜染了风寒，几帖药下去己经好的差不多了，本不想告诉雾惜，是凌长其来王府送东西时，不小心说漏了嘴。
“是。”
兰音搀扶着雾惜去上马车，她的肚子越来越大，索性日常兰音陪她多加走动，走路还算灵活。
出了王府不远，两边的街道都是小摊小贩的叫卖声，穿的或好或普通的百姓流连摊位前，不时挑些这个，买些那个，显得繁荣热闹。
但不和谐的地方也有，与那些精气很足的百姓摊贩相比，街头巷尾多了些面黄肌瘦的行乞者，不时有人朝他们的碗里扔上些铜板，瞬间收获行乞者感激涕零的答谢声。
这些人，不是雍城人，是从外面涌进来的流民。
与雍城的繁荣相比，外面很多城池正经历着干旱、地动、战乱等等灾难。
“啊哇……”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儿蹲在街角大哭，“婶娘你在哪？呜呜，你别丢下菲儿，菲儿不吃东西也可以的，别不要菲儿好不好？”
不难猜出，小儿的父母应是不在了，他的婶婶将他带着到了城里，怕也没有抚养他的能力。
没把他扔在逃难的路上，可能是最后的慈悲了。
雾惜放下车窗的帘子，叹了一口气，给了兰音一个眼神。
兰音会意，到车门外，吩咐了车旁跟着的大桃两句。
大桃点了点头，上前把那孩子给抱了起来，她有武艺在身，抱一个孩子倒也不费力。
“那是成王府的马车？”
“是，想必那车上的就是惜夫人了吧？”
“应该是的。”
为什么能肯定？
盖因这样的例子不少，惜夫人心善，娘家出身是不高，但她娘家弟弟极会做生意，有些家财，也是仁善之家，以惜夫人的名义设立粥棚布施，救了不少的流民。
还建立了善堂，收留了一些孤弱无依的孩子。
“听说在襄城的时候，惜夫人就常救济孤苦，难得到了雍城，也能一首保持善心，真是极为难得的！”
“可不是嘛，这样的好人若是多一些就好了，身逢乱世，人如猪狗，看看这些流民的下场，真让人……”
感同身受，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摇了摇头，这些流民的今天，未尝不可能成为他们的明天，他与他们的区别，只在于他们这里的上位者势力强悍，兵强马壮。
然而，乱世之中局势瞬息万变，谁也不能断定永久。
他只盼着，若真的有那一天，他的妻儿也能遇见另一个心软的“惜夫人”。
大桃抱着孩子送去了善堂，进了凌府后，兰音吩咐小木跟车夫一起，将后面装有礼品的马车进后院，把东西归入库房。
小木也没有多想，沈荷之事过后，宇文承再也没有下达过让她们时刻跟在雾惜身边的命令，只做普通的侍女，听从主子的吩咐就是了。
兰音总怕她俩抢了雾惜身边第一人的位置，时常把她们支远点干活也是有的。
大桃小木也不计较，雾惜待她们不错，时常关心她们，为了她们身上习武时留下的疤痕，还特意让凌长其寻来了上好的去疤药。
二人虽然对身上的疤痕己经习以为常，但身为女子嘛，爱美之心是天性。
况且雾惜如此把她们放在心上，她们两个又没有什么可图的，这种单纯的善意，怎么能不叫她们感动呢？
人心换人心，她们两个笨手笨脚的，也怕伺候不好雾惜。
兰音虽防着她们，到底做的也不过分，她们没有别的意见。
打发走了两个在兰音意识里会跟她争宠的人，她心情很好的守在门外，给雾惜母女留下说私房话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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