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香香醒来的时候,己经是晚上七八点了,火热的七月天,母亲的丧事也是简简单单的操办,正常老年人安详去世,按老家的习俗,不管严寒酷暑,都是按时辰下葬的。时辰长的,会放冰棺里,请道士先生做法三天三夜。
可是母亲走的时候才三十七岁,非正常死亡,而且几次三番的寻死。落后的乡村非常迷信,老一辈人说江香香爷爷的爷爷以前是鬼差,经常灵魂出窍,去帮阎王抓鬼,说她爷爷的爷爷坏事做多了,报应在他们家。她母亲一心求死,就是阎王作怪的。
还有更邪门的说法,村里一个老头子说他夜里做梦,一顶红轿子从天而降,然后抬到江香香家里,第二天一早,她母亲就去世了。家里的三姑八婆个个神神叨叨。
江香香醒来,不吃不喝。不管谁劝她都没用,她心中有恨,为什么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跟她说?为什么都不能等到她回来看母亲最后一眼?甚至母亲的遗像都没有一张。也是,年纪轻轻,突然死亡,谁会早早准备遗像呢!
“姐姐,你吃点饭吧!母亲没了,你还有我和父亲,你不吃不喝,你垮掉了怎么办?”弟弟小心翼翼端来办丧事剩下来的饭菜,流着泪送到江香香面前。
江香香抬头看了一眼弟弟,十三岁的弟弟,己经高出她半个头了,家里发生那么多的事,他全程目睹母亲几次三番的自杀,对于他来说该是多大的痛楚。
表姐告诉她,母亲最后一次喝农药去世时,弟弟仿佛受了刺激,一整天躺在母亲喝药的那个房间地上,不吃不喝。
首到江香香回来,弟弟才看到活下去的希望。姐弟俩抱头痛哭“我们以后就是没妈的孩子了。”
回到家的那一夜,江香香睁眼到天亮。第二天一早,母亲娘家人过来母亲坟墓哭丧。
江香香搀扶着姨妈,弟弟,几个表姐妹搀扶着几个舅舅。浩浩荡荡几十人来到母亲的坟墓。
眼前刚挖的坟墓还带着泥土的清新,上面插满花圈,周围鞭炮声、哭声、喊声此起彼伏。
“妹呀!你咋那么想不开啊!你为啥要寻短见,你咋这么狠心,你爬出来看看你的一双儿女!他们还那么小,你咋舍得丢下他们。”姨妈趴在坟前,不停的用手刨土,哭到撕心裂肺。
“我真是该死啊!你说那天你心里实在难受,大中午来我家里找我,我那天干嘛好死不死的跑去地里锄草,没看到人,没人给你开导,你回去就喝农药了。我真的想抽死我自己,明知道你己经喝过两次了,每次都是我给你疏导,这次我就一下没在家,你转身回去就喝了药,你咋那么狠心啊!”姨妈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悔不当初。
“姨妈不是您的错,我也是该死,我不知道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母亲也求助过我,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也说去我那边陪我,给我洗衣服,只要能和我在一起就行了。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家己经多次寻短见了,如果我知道,作者“镁镁锾锾大冒险”推荐阅读《来生,攒够的苦可以换成糖吗?》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那我肯定会马上接她走。是我拒绝了她,是我害了她。”江香香抱着姨妈,哭到几乎失声。
姨妈抱着江香香安慰道:“孩子,不是你的错,家里人也是怕你知道你母亲的事,一个人在外面担心。你母亲跟我商量过,想跟你去广州散心,我还说她,孩子在外都没稳定,她过去打扰你干嘛,是我不让她去的。”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她不想活了,我们也拦不住她,只是以后苦了你们姐弟俩,这么小就没了母亲,你是姐姐,要坚强,要照顾好弟弟。”小舅在一旁抹了抹眼泪,劝说着。
大家上完坟,江香香给母亲深深叩了三个响头,她真想就此倒在母亲坟前,未来的日子,她不知道如何走下去,母亲的死亡是那么的突然,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母亲又回到她的身边,对她嘘寒问暖,给她做好吃的饭菜。母亲没了,她的家,还是家吗?
上完坟,江香香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天三夜没出门,每天除了父亲、弟弟、还有堂哥给她端点饭菜,逼她勉强吃几口外,其它时间,她都是浑浑噩噩过着每一天。
堂哥是在江香香到家得知消息的第二天从市里赶回来的,他也是一脸震惊,老天怎么开了这么大的玩笑,在家待着的日子里,她每天开导堂妹,可是妹妹就是振作不起来,他也苦恼不己。
这天,江香香儿时要好的伙伴江梅见她每天如此消沉,她一把拉起江香香走出家门,原本躲在又黑又暗的房间里,突然被拉出来,在刺眼的阳光下,她大脑一阵眩晕,险些没站稳脚跟。惨白的脸庞,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鬼魅般可怕。
“江香香你要振作起来了,不能整天这样浑浑噩噩,你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还有大把的好时光,每个人都会走到人生的终点,你母亲她只是提前下了站,只要你过得好,她在九泉下也会安心。你看我,三岁就没了母亲,我不是也活的好好的吗?你不要整天待在漆黑的屋子里,这样你会把自己逼疯的,你不要逃避,走,我带你出去逛一逛,你回归现实吧?”
说着江梅拉着江香香出了大门,带她出门散心。在乡村的街道上,一路都是村里的熟人,大家看到江香香都是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仿佛母亲的去世,就是一件特别邪门的事。
在那个年代,乡村里消息闭塞,封建迷信,一个女人不顾一双儿女,几次三番喝农药,一心想要去死,不是中邪了,就是撞鬼了。
很多年以后,随着抑郁症的普及,江香香才知道,因为父亲要去非洲打工,母亲一下子就没了主心骨,担心父亲去那边有生命危险,担心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带孩子受人欺负。每天胡思乱想,得了严重的抑郁症,抑郁症的人是听不见劝说的,一心就是求死。
江香香不理会他们的指指点点,她不能倒下,不能成为村里的笑话,她要努力工作,好好挣钱,母亲不在了,她要好好扛起这个家。在家待了一个星期,她和堂哥又一起踏上了南下广州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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