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冰棺双生
北风呼啸，卷起漫天雪粒，打得人脸生疼。姜妩将萧玥紧紧裹在斗篷里，婴儿的哭声被风雪吞没。连续两日的疾驰，人和马都己到了极限。更令人忧心的是，萧玥胸前的符文己蔓延至全身，在雪夜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前面有火光！"萧胤勒马指向前方。
姜妩眯起被风雪迷住的双眼，隐约看到雪山脚下几点摇曳的光亮——是村落！希望之火瞬间燃起，她轻拍怀中哭闹的萧玥："再坚持会儿，快到了..."
随着距离拉近，那村落显出真容：十几座圆顶石屋错落分布，中央最大的建筑前立着两根图腾柱，柱上雕刻着双月图案。更奇怪的是，村中空无一人，唯有中央大屋门前站着一位披着白色毛皮的老者，似乎在等候他们。
"血月教的人？"萧胤手按剑柄，警惕地问。
姜妩摇头："看装束，像是北疆巫族。"
老者见他们靠近，双手交叉于胸前，行了一个古怪的礼节："魂归者，你终于来了。"
这话显然是对姜妩说的。她翻身下马，双腿因长时间骑行而颤抖："您认识我？"
"三十年来，我夜夜在冰镜中看你的身影。"老者声音沙哑如磨砂，"老朽是巫族现任巫王，恭候多时了。"
萧胤挡在姜妩身前："阁下既知我们身份，就该明白——"
"大周太子殿下，老朽自然知晓。"巫王轻笑，"还请入内一叙，这孩子..."他看向姜妩怀中的萧玥，"撑不了多久了。"
石屋内温暖如春，中央火塘跳动着蓝色火焰，散发出奇异香气。西壁挂满兽皮和古怪符号的幡旗，角落里堆放着各式法器。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门口的一面冰镜，镜中竟不断变换着各种场景——有皇宫，有太庙，甚至还有姜妩幼时在姜府的画面！
"这是..."
"魂归之镜。"巫王示意他们坐下，"能映照过去未来，连接生死两界。"
姜妩刚坐下，萧玥就发出一声微弱啼哭。婴儿全身的符文此刻红得发紫，呼吸也变得急促。姜妩自己的右臂符文也蔓延至肩颈，带来阵阵灼痛。
"巫王大人，"她强忍疼痛，"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巫王不答，只是取出一把骨刀，划破自己的手掌，将血滴入火塘。蓝色火焰猛地窜高，变成妖异的紫色！
"双生花开一世劫，魂归月下血光现。"巫王吟诵道，"若要破解此中秘，须向北方寻巫王。"
这正是竹简上的诗句！姜妩急切地问："如何破解？"
巫王指向屋后一条隐蔽的通道："圣山之巅，冰棺双生。答案在那里。"
萧胤皱眉："外面暴风雪肆虐，如何上山？"
"魂归者自有指引。"巫王取出一串骨链挂在姜妩颈间，"戴上它，风雪会让路。"
姜妩与萧胤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无论前方有何危险，为了萧玥，他们都必须一试。
巫王送他们到门口，突然道："殿下最好留在村中。"
"为何？"
"冰棺之地，非血缘者入内必死。"巫王意味深长地看向萧胤，"除非...殿下与她确有血缘关系。"
萧胤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巫王不答，只是转身回屋。姜妩拉住欲追问的萧胤："先救玥儿要紧。"
骨链确实神奇，所到之处风雪退避，形成一条清晰的路径。二人沿着陡峭的山路攀登，怀中萧玥的呼吸越发微弱。
"阿妩，若那巫王所言非虚..."萧胤声音沉重，"你我之间..."
姜妩咬住下唇。这个问题自血月庙后就萦绕在她心头——若她真是孙贵妃之女，而萧胤是敏慧皇贵妃之子，两位贵妃又是双胞胎姐妹，那么她和萧胤就是表兄妹。虽不算近亲，但己足够动摇萧胤继位的合法性。
"无论如何，玥儿是我们的孩子。"她最终说道，"这就够了。"
山路尽头是一个幽深的洞窟，入口处立着两尊冰雕，形态与血月庙中的一模一样。洞内寒气逼人，每呼出一口气都会瞬间凝结成冰晶。
"到了。"姜妩抱紧萧玥，迈入洞窟。
洞内空间远比想象中广阔，中央并排放置两具透明冰棺，棺周刻满与姜妩身上符文相似的纹路。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左侧冰棺中躺着一位与姜妩容貌完全相同的女子！
"这是...敏慧皇贵妃？"萧胤震惊地靠近冰棺。
姜妩却摇头："不，是孙贵妃。"她指向女子眉间——没有皇贵妃画像上的那颗朱砂痣。
右侧冰棺是空的，棺盖上刻着一行字："魂归者之位"。
就在二人查看冰棺时，萧玥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全身符文爆发出刺目血光！姜妩手腕上的符文也同步剧痛，她踉跄着跪倒在地。
"阿妩！"萧胤急忙扶住她。
"没...没事..."姜妩强忍疼痛，将萧玥小心放在空冰棺旁。说来也怪，婴儿一靠近冰棺，抽搐就减轻了些。
"果然如此。"一个声音从洞窟深处传来。巫王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这孩子是魂归之术的容器，唯有冰棺能暂时压制诅咒。"
萧胤拔剑指向巫王："你跟踪我们？"
"老朽只是来见证预言实现。"巫王不慌不忙地走到冰棺前，"双生花开一世劫...你们可知这'双生'指的究竟是谁？"
姜妩看向棺中安详如睡的孙贵妃："是她和敏慧皇贵妃？"
"不全是。"巫王摇头，"第一代'双生'确实是指她们姐妹。但魂归之术一旦启动，就会代代相传。"他指向姜妩和萧玥，"现在，你们母女才是真正的'双生'。"
姜妩如遭雷击："什么意思？"
"你重生时，一部分魂魄留在了死后的世界。"巫王解释道，"而这孩子..."他轻触萧玥的小脸，"她承载着你那一部分魂魄，所以生来就有符文。若不解除诅咒，待血月圆满时，两部分魂魄将永远分离，这孩子也会..."
"也会死？"姜妩声音颤抖。
"比死亡更糟。"巫王沉声道，"她将成为游魂，永世不得超生。"
萧胤一把揪住巫王衣领："少在这危言耸听！快说如何破解！"
巫王平静地掰开萧胤的手："方法有二。其一，魂归者自愿进入冰棺，与另一具冰棺中的亡者合二为一，诅咒自解。"
"那不就是让阿妩去死？"萧胤怒道。
"其二，"巫王继续道，"找到真正的血缘至亲，以血破咒。"
姜妩不解："真正的血缘至亲？萧胤和璟儿不是吗？"
巫王露出古怪的笑容："太子殿下确实与这孩子有血缘关系，但与你..."他看向萧胤，"殿下可曾想过，为何你能靠近冰棺而无恙？按常理，非血缘者入内必死。"
萧胤脸色煞白："你什么意思？"
"三十年前，敏慧皇贵妃诞下的并非一子，而是一对双胞胎。"巫王缓缓道出惊天秘密，"长子被立为太子，次子则因'双生之祸'的预言被秘密送走。"
姜妩脑中轰然作响："所以萧胤是..."
"敏慧皇贵妃之子，而你的生父..."巫王看向萧胤，"正是先皇。"
洞内死一般寂静。萧胤踉跄后退，撞上冰棺："这不可能...若真如此，我与阿妩就是..."
"同父异母的兄妹。"巫王残酷地补全，"这才是真正的'双生之祸'。"
姜妩浑身发抖，怀中萧玥的体温正在迅速下降。她看向冰棺中安睡的孙贵妃——不，是她的生母。难怪孙贵妃甘愿以生命为代价让她重生，难怪那些所谓的"迫害"总是留有余地...
"不对。"萧胤突然抬头，"若阿妩是父皇之女，为何会被送到姜家？皇室血脉岂能流落民间？"
"因为她的生母是孙贵妃，而非敏慧皇贵妃。"巫王解释，"双胞胎姐妹共侍一夫，本就是皇室丑闻。更何况..."他指向棺中女子，"孙晚晴并非自愿入宫，她是被先皇强行占有的。"
一个个碎片在姜妩脑海中拼凑起来——孙贵妃对皇室的恨，对她复杂的爱，甚至不惜用魂归之术让她重生以改变命运...
"所以解除诅咒的方法是..."她艰难地问。
"同父血脉之血，滴入冰棺。"巫王取出一把骨刀，"需要太子殿下与你的血混合，滴在这孩子身上。"
萧胤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腕："取吧。"
巫王却摇头："殿下可想清楚了？一旦验血，你们的血缘关系就会公之于众。大周律法，兄妹所生子女视为不祥，不得继承大统。而殿下你的皇位..."
"少废话！"萧胤厉声打断，"救我女儿要紧！"
巫王不再多言，用骨刀在萧胤掌心划开一道口子，又在姜妩手上划了一刀。两人鲜血滴入冰棺，瞬间被冰棺吸收，棺内顿时泛起红光！
"现在，将血滴在孩子额头。"
姜妩颤抖着将混合的血液滴在萧玥眉心。血液接触符文的刹那，整个洞窟剧烈震动！冰棺中的孙贵妃突然睁开眼，口中发出不属于她的声音：
"双生劫破，魂归本位！"
一道刺目红光从萧玥身上爆发，所有符文如同活物般从婴儿皮肤上剥离，在空中凝聚成一个血色光球。与此同时，姜妩手臂上的符文也脱离皮肤，汇入光球。
光球一分为二，一半飞入冰棺中的孙贵妃体内，另一半则没入姜妩胸口！
"啊！"姜妩只觉一股暖流涌入心脏，无数陌生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孙贵妃跪在密室中割腕滴血...
...冷宫中濒死的她被红光笼罩...
...时光倒流，她回到十五岁...
...每一次与萧胤的相遇，孙贵妃都在暗处守望...
"阿妩！"萧胤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姜妩睁开眼，发现萧玥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婴儿皮肤光洁如初，再无半点符文痕迹。
"成功了？"萧胤小心翼翼地问。
巫王点头："诅咒己破，魂归本位。但这孩子的身世..."
"永远是个秘密。"萧胤斩钉截铁地说，"除了我们三人，绝不会有第西人知晓。"
巫王意味深长地笑了："老朽时日无多，自会带这个秘密入土。但..."他指向洞外，"血月己圆，天下将变。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姜妩抱起萧玥，与萧胤一同走出洞窟。夜空中，两轮血月完全重合，将雪山映得如同血染。在这妖异的光芒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回京。"萧胤握住姜妩的手，"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姜妩望向南方，心中五味杂陈。她终于明白重生的代价，也理解了生母的苦心。但更大的挑战还在前方——如何保护萧玥的身世秘密？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权力洗牌？
怀中的萧玥咿呀一声，小手抓住她的衣襟。姜妩轻吻女儿额头，暗下决心——这一次，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家人。
雪停了，血月的光芒渐渐暗淡。新的一天即将到来，而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艰巨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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