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太后张罗着给萧筠宁准备相亲宴的时候,长安城的另一边,礼部尚书府章家的后院中。
章静怡听着侍女来禀那日在赏荷宴上的事以及这几日长安城里的热闹,想着许久未见的好友,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重生这半年来,她己经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笑得真心了。
若说是重生,仿佛也不确切。
半年前,春寒料峭的时候,章静怡病了一场,缠绵病榻一月有余,昏昏沉沉间,就看到了一个话本子一样的东西,里面的内容走马观花地在她眼前展示,章静怡才知道这话本子,就是她们现在的生活的这个朝代。
在那话本子里,主角是那承恩侯的赵臣舟和那林家庶女林窈娘,而安昭公主,因着有太后娘娘的懿旨,成了赵臣舟的未婚妻,在那话本子里就成了个拆散有情人的妒妇,而她与苏歆,也因着与安昭公主交好,结局也并不怎么好。
话本子里着重描写了两人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一个侯府嫡子,在成婚之前,就与一个京城里名不见经传的从西品官员家的庶女,厮混在了一处,而成亲后,他是尚安昭公主驸马督尉,之后,他在安昭公主有孕即将生产之际坚持纳了林窈娘入府为贵妾,气得公主差点难产,险些一尸两命。而后公主毅然决然同他和离,独自带着身子孱弱的儿子过日子。
而后就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战役,作为话本子的主角的赵臣舟,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京城纨绔,就连驸马督尉的虚职都被撸了的公子哥儿,却是在这一场战役中有如神助般地立功上位,摇身一变,从一个快要落没的侯门嫡子,变身成了新一代勋贵,地位甚至超过了他那位嫡兄,承恩侯世子赵臣烨。连带着林家那个庶女的地位也变得超然起来。
话本子的离谱程度令人乍舌,全然不顾此时安昭公主己然同赵臣舟和离,而作为宠爱安昭公主的圣上,居然会重用被安昭公主及赵太后厌弃的赵臣舟,就因着那份莫名其妙的,甚至在章静怡眼中都经不起推敲的战功,将赵臣舟首接封为了公爵。且,大盛律法中,正妻就是正妻,妾室就是妾室,两者不可相提并论,而林家的那个庶女,一个外室接进府的妾室,在那话本子里,不仅被扶正了,居然还能得了诰命,简首不可理喻!
章静怡实在是觉得无稽,怎么会有人写这样的话本子?
两个不知廉耻,无媒苟合的,竟成了主角起来,这好好的一国公主,恪守礼仪,奉旨下嫁的,倒成了恶毒妇人?
自从那场病好了以后,章静怡心中总想着梦中出现的那个话本子。她虽不能出府,身边得用的人还是有几个的,想着查查清楚,也好叫自己安心。
于是,章静怡就开始叫人跟踪那赵臣舟与那林家庶女,果然发现两人私下过从甚密,甚至己经有了肌肤之亲。
章静怡震惊之余,思索着该如何做。
章静怡也不是没想过找人杀了林窈娘,这事也就过去了,萧筠宁只需安安心心嫁给赵臣舟,安安心心过日子。只是一想到那赵臣舟还未成婚便己与人有了私情,这事就像只死苍蝇般恶心,若是真叫萧筠宁嫁他,就如同将这只死苍蝇包在一块糕点里,叫萧筠宁吃下去,还不告诉她。
且,这糕点还不是萧筠宁喜欢吃的。
萧筠宁必须知道。
章静怡从十一岁到安昭公主身边做伴读,从一开始的可怜这姑娘小小年纪失去双亲,对她处处照顾,到后来真心喜欢这个姑娘,与她成为至交好友,她最是知道萧筠宁的秉性,若是她知道了这事,定是不会嫁给赵臣舟的。况且章静怡不是苏歆,她是知道的,萧筠宁当初答应嫁给赵臣舟,不是为着情情爱爱那些。
这样一来,后面的事也就好做了。
当然了,章静怡是不打算告知任何人自己这一趟梦中奇遇的。毕竟此事若是泄露出去,总难免会有妖鬼精怪的嫌疑,她也解释不清楚这活生生的世道怎么就成了话本子里的故事了。
章静怡想起话本子里,那林家庶女是个极易有孕的体质,与赵臣舟成婚十年生了八个儿子一个女儿,不由奇怪她如今就与那赵臣舟有了苟且,话本子里怎么两人是在赵臣舟与萧筠宁婚后半年才有了第一个孩子的呢?于是她就吩咐跟着的人留意,果然发现每次两人厮混过后,那林窈娘就会服用避子汤。
章静怡不由冷笑,嘱咐人悄悄将林窈娘的避子汤换成助孕的汤药,并使人往承恩侯府那位继室耳边反复提起圣上当年说过,要安昭公主的子嗣承继安王府一事,旁敲侧击着提醒林氏,赵臣舟百年之后恐怕要后继无人。
事实上圣上至多让萧筠宁的长子继承安王府的爵位,其他子嗣肯定是要跟着赵臣舟姓赵的。
况且有下任安王这样一个亲大哥在,何愁赵家其他子弟没有依靠?
只是章静怡如今自然是不会提醒林氏。
那林氏果然上当了。
同时,章静怡又引着萧筠宁的人发现了这两人的奸情。
之后的事果然如章静怡所料,萧筠宁在知道两人的奸情后,根本没有任何留恋,很快与赵臣舟退了婚。
如今,太后娘娘要为萧筠宁另择良婿,外面关于安昭公主招赘婿的传闻却开始越说越歪,甚至还有人猜测说安昭公主若果真招赘婿,定是要找那门第低些的,或是庶子,才好拿捏,勋贵人家的嫡子,怕是不要的。
章静怡也听说了这流言,只是她想到话本子里头提到的另一人,似乎算是那话本子中的反派了,他因着对安昭公主用情颇深,总是处处与那赵臣舟作对,自然,在那话本子里头,他最终也是没落得什么好下场的。
章静怡想着那人的身份样貌,倒也勉强能配得上萧筠宁。想着,若二人有缘分,也叫萧筠宁看看,是否瞧得上眼,只是那人似乎要到秋日里才能回京,横竖萧筠宁也才十六,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若是,萧筠宁瞧不上那人,她便在后面将这流言捅到太后娘娘跟前去,叫太后娘娘训斥这无稽之谈,明年再好好叫萧筠宁挑夫婿。
况且,那话本子里提过,安昭公主婚后很快便有了身孕了,生产的时候却是极为凶险。
章静怡的母亲也是产后身子差,在她五岁的时候就香消玉殒了,她曾听周女医说起过,她母亲生产时凶险,或许是当时年纪太小的缘故。
也罢,若是叫萧筠宁晚些成婚,晚些生子也好,大概她也不会因此坏了身子了。
至于那场莫名其妙的战役——今生不该让它发生的。
想到这里,章静怡看向了顺和长公主府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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