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暖阳洒在坡地上，沈宁悦蹲在泥地里，仔细查看数日前播下的青菜籽。
这个时节正适合种植青菜、菠菜、豌豆、萝卜这些耐寒的春菜。
“青菜二十天可收，菠菜四十天可收，萝卜五十天能成熟……”
她轻声默念着，眼中满是期待。按这个长势，再过半个月就能吃上自家种的第一茬青菜了。想到能给父亲做一顿全是自已种的菜的饭，沈宁悦的心里就充满干劲。
清晨的露水沾湿了她的裤脚。她小心翼翼地检查土壤湿度，看到几颗青菜籽已经破土。
嫩绿的芽尖像细小的针尖，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娇嫩。这是她头一回种菜，虽从赵婶那里学来不少经验，但实践起来还是战战兢兢，每一步都要反复确认，生怕出半点差错。
昨天赵婶特意叮嘱她，“种菜要顺应节气，错过时令就会事倍功半。”
沈宁悦取出小本子，细细记录今天的农事——按照清明时节，青菜地要保持、不积水；豌豆已经生根，该搭架了；萝卜苗要间苗，株距要保持半尺……
这本子是她特意请村里的私塾先生帮忙裁的，用来记录农事心得。每一页都写得工工整整，字迹清秀有力。
想起赵婶教她的那些经验，她从布袋里取出一个小本子，认真记录下今天的发现，菜籽发芽时最怕积水，要适时通风；豆苗出土后要及时搭架，以防藤蔓蔓生……
一笔一画都写得仔细。这是她特意准备的农事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种植心得。
正写着，忽听得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沈宁悦警觉地抬头，发现是几只麻雀在觅食。这让她想起赵婶说过的话，“种地最怕三多，鸟儿多、虫子多、杂草多。”
“去！去！”
沈宁悦连忙起身去赶，可不能让这些小家伙把新种的菜籽给糟蹋了。回到菜地，她开始按照笔记上的方法，用艾草灰在地里撒了一圈，这是赵婶教的土方子，据说能驱虫防鸟。
正干着，不远处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和压抑的笑声。沈宁悦抬头望去，是张家的长工们正在给隔壁的田地施肥。
“这沈家姑娘，也不知是真干还是装样子。”一个年长些的长工冷笑道，“瞧这地里的苗，东一棵西一棵的，像什么样？怕是没几天就要荒了。”
“可不是么，从前在镇上当小姐，现在装什么庄稼人？”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沈宁悦抿紧嘴唇，继续专注地翻看着泥土。从前在镇上时，这些人见了她都是笑脸相迎，恭敬地称一声“沈小姐”。如今落魄了，连最基本的善意也不愿给予。
不过父亲常说，“人生在世，遇事要看透，但别太透”。她懂得这个道理——看透是聪明，不太透是智慧。如今她早已不在意这些眼光，任他人疯言疯语，我自岿然不动。
沈宁悦轻轻冷哼一声，继续忙着自已手里的活计，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你们这些长舌妇！自已干活都离不了主家的差遣，倒有闲工夫说三道四！”
是村里的李大娘。这位瘦小干练的老妇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宁悦身边。作者“李十针”推荐阅读《药香满田》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丫头，别理他们。”李大娘蹲下身子，捏起一把土细细搓着，“你这菜地整理得很用心。就是还得改改。”
“李奶奶您说，我都记着。”沈宁悦连忙掏出本子。能得到一个经验老道的农妇指点，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你这豌豆种得太密了。”李大娘指着一片新发的豆苗说，“春种要‘稀’，夏种要‘密’，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经验。趁着苗还小，赶紧间一间。”
沈宁悦恍然大悟，立刻按照李大娘的指点开始间苗。
李大娘在一旁耐心指导，“留下强壮的，拔掉瘦弱的。就像带孩子，该严格时就得严格。”
“您说得对。”沈宁悦一边干活一边答应着，“我记下了。”她想起这些天李大娘没少帮她，主动道，“等菜收了，第一茬我给您送去。”
“傻孩子，我这是心疼你。”李大娘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你爹当年在村里帮过多少人？那些人或许现在说话难听，但看你吃苦求人也不抱怨，心里都是记着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别往心里去。”
这番话让沈宁悦心头一暖，她想到了李婶、赵婶、宋叔、村长爷爷、三爷爷，如今还有李奶奶……村里人多是冷嘲热讽落井下石，但也有些好人在的不是吗？
午后，她开始给豌豆搭架。这是赵婶特意交代的，说是春种豌豆最忌匍匐地面，要及早搭架才不会耽误生长。她找来几根竹竿，又用稻草仔细绑扎，做成一排整齐的豆架。干活时，她发现张家的长工们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个方向施肥，不再对着她这边。
太阳渐渐西斜，沈宁悦仍在地里忙碌。她要给每一垄菜地都浇一遍水，水要浇透，但不能积水。这是赵婶反复叮嘱的要诀。她扛着两个木桶，一趟趟往返于井边和菜地之间。突然，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怯生生地递给她一个木勺，“沈姐姐，用这个舀水方便些。”
原来是张家长工的孩子。沈宁悦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暖的笑容，“谢谢你。”
“不客气。”
小男孩有些害羞地应了声，转身就跑没影了。
沈宁悦看着他的顽皮背影，心里又是一暖。
终于，夕阳西下时沈宁悦完成了所有农活。
看着整齐的菜畦、笔直的豆架，还有那些正在发芽的菜籽，她感到无比欣慰。便也扛着农具走路如风地往家的方向而去。
推开家门时，天已全黑。
沈宁悦先去看了父亲，老人家正倚在床头。沈父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忙进忙出。沈宁悦知道这些日子自已的变化，父亲都看在眼里，必然是为她心酸了。
想到这里，沈宁悦笑着说，“爹，您放心。过些日子就能吃上女儿种的菜了。”说着，她去厨房忙活晚饭。锅里煮着野菜汤，浓郁的香气很快弥漫了整个屋子。
夜深人静，沈宁悦靠在床头，借着油灯翻看今天记的农事笔记。她仔细核对每一个步骤，思索着明天该如何改进。农活虽然辛苦，但做起来却让她感到充实。
合上本子，她的眼皮越发沉重。今天虽然累，但每一滴汗水都播撒在田里，让她倍觉踏实。躺下前，她又默默盘算着明天的农活，要给菜苗施肥、给豆苗绑蔓、给萝卜地松土……
渐渐地，沈宁悦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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