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晨露未褪。沈宁悦站在药田边，清晨的凉意顺着裙角爬上脚踝。目光所及之处，金银花在晨曦中摇曳，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金黄，中间还带着一丝浅绿，花蕊，香气浓郁。她轻轻摘下一朵，放在掌心细细端详，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今年得蒙老天垂怜，这批金银花的品质着实不俗。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沉甸甸的。再好的药材，若是卖不出去，也不过是一堆将要腐烂的花朵。这一年来的心血，难道就要这样付诸东流？
“宁悦啊！”熟悉的呼唤从田埂那头传来。李婶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来，“我就知道你在这儿。这丫头，天还没亮就跑出来了。”她的语气中既有责备，又透着疼惜。
“李婶，您慢点。”沈宁悦赶忙上前搀扶，“您的腿还没好利索，别着急。”她扶着李婶在田埂上坐下，把自已的披肩解下来垫在身后。
李婶目光在金银花地里扫视着，苍老的面容上写满担忧，“宁悦啊，这药材眼看着该收了。可前几天我听说府城那边的药铺都不收生药了。这可怎么是好？要是找不到买家，这一茬可就要烂在地里了。”她紧紧握住沈宁悦的手，“你说这世道，怎么就这么难呢？”
沈宁悦轻轻拍着李婶的手背，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李婶，您别担心。我已经有了打算。明天一早我就去府城，就算跑遍所有药铺，也要把这批货卖出去。”
“什么？”李婶猛地抬头，急切地说道，“你要一个人去府城？那怎么行！那边的药材商个个都精着呢，最会算计人。你一个姑娘家，第一次去做生意，我这心里实在不踏实。要不，让你宋叔陪你去？”
沈宁悦摇摇头，目光坚定，“李婶您放心，我爹之前常年在外面跑生意，耳濡目染我也是知道些的。看人要留个心眼，说话要留三分，我肯定不会让人欺负去。再说了，我早晚都要学着独当一面，这次就当是历练吧……”
夜色渐深，油灯下的小屋里，沈宁悦正在认真整理行装。换洗衣裳和干粮，以及一个装着她精心挑选的金银花样品的背篓。
这些金银花每一朵都是最、最鲜嫩的，她要让那些挑剔的药材商看到沈家的诚意和实力。
整理完这些，沈宁悦又取出一个小本子，仔细核对着府城各家药铺的位置和掌柜的名字。这些都是她这段时间一点一点打听来的，每一条信息都经过再三确认。哪家药铺最重信誉，哪家喜欢压价，哪家和张家走得近……这些信息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特别是最后一条。张云峰虽然在祠堂里吃了败仗，但他这个人睚眦必报，断不会善罢甘休，她必须得提防着些。
第二天天还没亮，沈宁悦就背着精心准备的药材样品出发了。
到府城时，街市才刚开张。沈宁悦按着记录的地址，开始挨家拜访药铺。然而情况却远比她预想的要糟糕。每家药铺的反应都很奇怪，要么说今年存货太多，要么说行情不好，更多的是直接闭门谢客。
“这位掌柜，”沈宁悦站在一家老字号药铺门口，语气诚恳，“您能否先看看我的货再做决定？我家的金银花品相极好，价钱好商量。您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我没有虚言。”
这位老掌柜欲言又止，眼神闪烁，“姑娘，不是我不想收，实在是……”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向店外，脸色一变，匆匆转身进了内堂。
“掌柜的？”
沈宁悦喊了几声都没叫住掌柜，直觉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这已经是第七家用相似说辞推脱的药铺了，虽然每家的说辞都不尽相同，却又透着几分诡异的巧合。
不对劲！她若有所思地走出药铺，一抬眼正好看见对面茶楼二楼的窗口，张云峰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原来如此。沈宁悦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理了下衣衫走上了茶楼二楼。
“张大少爷，这么巧。”沈宁悦不请自坐，轻轻抚平裙角，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在这茶楼里品茶赏景，好不惬意。只是不知您这般贵人，还记不记得日那在宗祠里的承诺？”
茶杯在张云峰手中微微一顿，他眼中掠过一丝阴鸷。抬头时，却换上了讥讽的笑容，“承诺？沈大小姐那般好算计，我终身难忘。”
他俯身向前，威胁之意昭然若揭，“倒是你，胆子不小。府城这么大，不躲着我也就罢了，还敢主动送上门来。就不怕本少爷一个不高兴，让你再也回不去？”
沈宁悦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唇边笑意不减，“张大少爷这话说得可真吓人。只是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您真要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动手？”
她目光微垂，声线软了几分，“不瞒你说，我今日来的确是被逼无奈。这些金银花再卖不出去，可就要烂在地里了。你说我这个当家的能坐视不管吗？”
张云峰眯起眼睛，戏谑地看着她，“哦？沈家大小姐也有低声下气求人的时候？”他举杯啜茶，笑意阴冷，“这可真是稀罕。”
“张大少爷误会了。”沈宁悦微微一笑，眸光澄澈，“我不是来求人，是来谈生意的。你我之间的过节到底因谁而起，你自已心里有数。但前尘已过，我不愿再追究。何况生意场上向来是利字当头……我想请问，府城的药铺为何突然都不收我家的金银花了？若是品质问题，我愿意虚心改进；若是价格问题，也好商量。”
“哈！”张云峰扬声大笑，笑声中满是讥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沈宁悦。前脚把我坑得这么惨，后脚就想跟我谈生意？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要不要我把你的真面目，告诉府城所有的药商？”
沈宁悦不慌不忙，轻轻拨弄着茶杯，“张大少爷，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过去的恩怨，不妨就此揭过。我相信以您的眼光，一定能看出我家金银花的品质。如果合作愉快，未必不能双赢。”
“双赢？”张云峰突然探身向前，双目炯炯，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你倒会说话。不如这样，你嫁给我，沈家的产业并入张家，这才叫真正的双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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