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被沈宁悦和李婶的阵仗给干懵了，他拼命推搡沈宁悦的脑袋想把她摘开，却被她抱得更紧。
看着自已价值百两的锦缎睡袍上沾满泪水和尘土，他又气又怒又嫌弃，目光问询地看向一旁脸色难看的村长。
“村长，这？”
“唉！”
村长深深吸了一口旱烟，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张老爷，又看了看在地上打滚的两人，最后狠狠叹口气扭过头去，显然已经失望至极。
张老爷何等精明，看到这里哪有不明白的。他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怕是又闯了祸了！
想到族长前些日子刚提醒过要收敛一些，眼下又出这种事，他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恨不能回到二十年前张云海刚出生的时候，一把将他溺死在尿盆里。
“张云海！”张老爷勃然大怒，声音震得院子里的灯笼都晃了三晃，“给老子滚出来！”
张云海听到动静早就出来了，然而眼前的一切太过恐怖，他只看了一眼就立马转身想要逃跑，却被眼尖的张老爷指挥家丁给抓了回来。
张老爷气的浑身发抖，一把抢过旁边的梨花椅就要抡到张云海身上，与此同时身上一松，沈宁悦已经“知趣”的滚到一边儿地上坐下，抽抽噎噎的看着他。
张老爷：“……”
一愣过后张老爷的心火欻一下又被点燃，几步冲过去照着张云海的头脸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老子让你无法无天！让你胡作非为！”
沈宁悦坐在一旁看着，哭泣声像是运河边儿上的号子，张老爷打一下“号声”就高亢一下，张老爷停一下“号声”就悲戚一下。那哭声此起彼伏，和着巴掌声，倒像是在唱大戏。
几个来回下来，弄的张老爷出了一身汗，目光也变得有些哀怨。
村长见此，连忙轻咳几声，给沈宁悦打眼色，差不多得了。
沈宁悦清咳两声，余光瞥见被拖到面前的张云海差点笑出声来。只见这位平日里趾高气扬的二少爷此刻狼狈不堪，活像条落水狗。那头平日梳得油光发亮的头发被打得东倒西歪，发髻歪在一边摇摇欲坠。
白净的脸蛋上红一块紫一块，右眼肿得像个桃子，嘴角还挂着血丝。最惨的是他那身价值百两的锦缎长袍，被他爹拽着领子在地上拖行时，蹭出好几道口子。此刻他跪在地上衣衫褴褛，浑身沾满泥土活像个乞丐。
“还不快给沈姑娘赔罪！”张老爷又是一脚踹在儿子屁股上。
张云海一个踉跄，差点亲吻地面。
沈宁悦强忍笑意，故作惊慌地说，“二少爷别这样，快起来！您这样，小女子更过意不去了……”她声音颤抖，眼泪汪汪，仿佛真的被张云海的赔罪给吓到了。
张云海刚要起身，又被他爹一巴掌拍倒在地，“谁让你起来的！给我老老实实跪着！”
这一巴掌太过响亮，把张云海打得眼冒金星，整个人像个大字似的趴在地上。那摇摇欲坠的发髻终于不堪重负，散落下来披在肩上，露出后脑勺上一个足有鸡蛋大小的肿包。
此情此景，就连村长都忍不住掩嘴偷笑。这位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二少爷，今天算是栽了个大跟头。看他这般凄惨模样，怕是几个月都没法出门见人了。
沈宁悦心中狂笑，嘴上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老爷开恩啊！别打死二少爷，小女子担不起这天大的因果啊！您要是把二少爷打出个好歹，小女子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呜呜呜……”
她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擦眼泪，却故意把眼泪鼻涕都蹭在张云海那锦缎长袍上。看着那些污渍，她心中暗爽不已——这下，这件长袍算是彻底毁了。
最后在她“真情”的恳求下，张老爷才住手，还亲自把张云海拖到她面前赔罪。看着张云海那副凄惨的样子，沈宁悦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多谢张伯伯为小女子做主，张伯伯真是大义灭亲啊！”说着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村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阵仗。这沈宁悦，简直就是个人精！这演技，这眼泪，啧啧，连他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待到事情都办妥了，沈宁悦一行人才和张老爷告辞离去。
出了张家大门，夜色已深。秋夜的风有些凉，卷着几片落叶从脚边掠过。沈宁悦和李婶并肩而行，月光下能看见她们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
“宁悦啊，”李婶忍不住笑道，“你方才那演技可真是把我都骗过去了。那眼泪说来就来，说停就停，跟演大戏似的！”
沈宁悦捂着嘴偷笑，“李婶您也不差，那在地上打滚的样子，连狗都被您带动得跟着嚎。”说着两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村长走在前面，听见她们的笑声，无奈地摇摇头。他掏出烟袋，慢悠悠地填了些烟丝，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宁悦啊，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有主意了。不过……”
他顿了顿，语气严肃起来，“张云海这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这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脸，他肯定记恨在心。你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
沈宁悦收敛笑容，认真地点点头，“村长爷爷放心，我心里有数。不过这次他吃了这么大的亏，短时间内应该不敢轻举妄动。再说……”
她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我方才那番哭诉，可是把他往日的恶行都抖了出来。有了这些把柄在手，他要是敢再来寻仇，我就闹的人尽皆知让他爹打断他的腿！”
村长听了这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李婶，“你说说，这丫头，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多心眼儿？”
沈宁悦却笑道，“村长爷爷，对付这种人，就得来这一套。您放心，从今以后，他张云海再也不敢在镇上胡作非为了。”
看着夜色中沈宁悦调皮的嘴角，村长忽然觉得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或许真能在这世道中闯出一片天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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