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傍晚，微风拂来夜幕，东江市华灯初上。
造旧麻石台阶，陈旧木匾褪色金漆对联遒劲对称，褚绪烟仰头，斑驳红砖墙黑瓦屋檐下灯笼晃动，“喜满楼”牌匾高悬，东江市奢华江南菜馆，入内非富则贵。
仿若牌匾正击心尖，褚绪烟垂落的指尖捏了捏文件袋，顷刻，才抬步进入。
绕过桂花疏影的天井，穿过红漆木廊，曲径通幽处拐弯穿过圆形拱门蓦地荷花池跃现，池中央是座两层高方方正正的雕花木屋，褚绪烟拾阶而上，门前垂落细长的木牌“我门”。
“老板，褚小姐到了。”引路的经理轻敲了下木门，朝褚绪烟恭敬地欠了欠身旋即离开。
推开门，褚绪烟蓦然撞入双幽深的瞳孔，晏殊白衬衫黑西裤立在敞开的窗前，身影颀长清瘦，皮肤白皙干净，五官棱角分明，温润清隽仿若资本圈的“冷面阎罗”另有他人。
几秒迷离，褚绪烟礼貌颔首微笑，开门见山道：“晏先生，融资计划书我带来了。”
晏殊，康明药业集团掌舵人、资本圈炙手可热的晨兴创投创始人，管理的资金高达几百亿，目光所至皆如春风送雨起死回生，然而“冷面阎罗”的冷漠与孤傲非寻常人轻易能靠近。
昨日的土地竞拍会上大伯褚海荣带着她拦截住离场的晏殊，期盼融资计划能得到他的青睐，却被他一口回绝，不料时隔一天，她接到了晏殊助理的电话，晏殊要见她。
一周前褚绪烟从英伦国大学毕业燕归巢回东江市，昨日不过是入职自家褚氏集团的首秀，懵懂如白纸的职场新丁，褚绪烟影影绰绰抓不住晏殊要见自已的心思。
晏殊眸光微动，灯影下嫩黄色收腰长裙的褚绪烟比昨日拍卖会现场低调的白衬衫黑伞裙显得愈加灵动清纯，蜜蜂茶色发丝柔顺披肩，空气刘海下隐约能窥见额头光洁，淡妆点缀的婴儿肥脸蛋旋着酒窝，笑起来眉眼弯弯，宛如朵玲珑灿烂的雏菊。
“坐。”拉开茶台的椅子坐下，晏殊示意褚绪烟坐到自已的对面，动作优雅而娴熟地泡茶。
裙摆摇曳，褚绪烟腰线笔挺坐下，隔着滚烫开水的缕缕烟雾，眸光凝在晏殊摆弄茶具的双手上，白皙、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是男人中难得细长好看的双手。
很快，一盏几缕青烟的清茶落在眼前，褚绪烟似是有感应般抬头，迎上晏殊如墨的双眸，是一个成熟男人对女人捕猎的侵略。
“雨前龙井。”唇角微勾，晏殊炯炯的眸光仍旧落在褚绪烟脸上，灯影下毫不掩饰自已赤*裸的眼神。
“晏先生。”褚绪烟无心品茶，迫切而直接地再一次将融资计划书稍稍往他面前推了推，微微低头错开眸光，纵使迟钝，此刻她也察觉了晏殊对自已的狩猎，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端坐。
睨了眼融资计划书，晏殊垂下眼帘呷了口茶，齿颊留香，问，“褚海荣将褚氏集团的业务分拆，部分出售，而摁在心口舍不得出售的打算引入风投？”
“褚氏财务摇摇欲坠在东江市已经不是秘密，楼市低迷在售楼盘有价无市，新开发、预售的楼盘停工烂尾，银行限贷，火烧眼眉将面临资金链断裂，现在企图融资让风投入场，风投的钱无疑是扔进咸水海。”
晏殊顿了顿，待褚绪烟抬头错愕与自已目光相迎，“空手套白狼呐，我看起来像傻子？嗯？”
刻意拖长尾音，晏殊唇角噙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霎时脸色惨白，褚绪烟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又咽下，揪紧裙摆，神色慌乱却仍据理力争辩驳，“融资是双赢，不可能血本无归，褚氏根基雄厚，也绝不可能一夜覆舟。”
三十年前褚氏兄弟三人靠倒卖汽车配件发家致富，尔后拿下奢侈品牌手表代理权晋级富豪圈，不久又乘上东江市开发旅游业的东风将积蓄的金山银山全投入房地产，一跃抢占了东江市房地产的半壁江山。
褚家的实力位居东江三甲之内，昔日的繁华和鼎盛褚绪烟仍旧历历在目，怎会一夜倾倒？
晏殊盯着褚绪烟坚毅的眸子，哂笑，“象牙塔刚走出来，是天真了点。”
微微抬了抬下巴，晏殊示意她拆开原本就摆放在桌面的一个棕色牛皮袋，关于褚氏集团，他的背调详尽细如牛毛，甚至涉及不少秘密内幕。
“十年前褚氏风光无限，五年前金融危机已经伤及五脏六腑，这几年市场动荡，加之房地产已日趋饱和，但褚氏仍旧沉浸在帝国梦里，大张旗鼓买地、收购、开发新产业新项目，你大伯，还挥金如土在海外买了个岛建了座私人乐园。”
“房卖不出，资金无法及时回笼，银行借贷跟不上，借债还不上，股价一泻千里。”晏殊言外之意，今日的褚氏怕是地动山摇，风烛残骸，雨落凋谢。
褚绪烟快速地翻动资料，手抖得厉害，大学正是主修财务管理的她一目十行极快地一眼扫过财务报表的天文赤字，凉意从脚板底窜起，纤细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这窟窿，怕要塌天才补得上。
晏殊敛了敛神色，掌心贴着座椅光滑圆润的扶手，鹰眸一瞬不眨地盯着褚绪烟，窥探了她的震惊、慌乱与无措。
半晌，褚绪烟才吐了口气，缓缓倒扣手中的资料，思绪有点乱，眸光却仍旧清澈坚毅，仍旧不放弃地企图说服晏殊，“晏先生，褚氏的困境只是一时，若晨兴创投愿意……”
“褚绪烟，我是商人。”目光炯炯，晏殊一语道破褚绪烟垂死挣扎的美梦，“无利可图不在我考虑范围。”
一屋子的寂静，褚绪烟抿唇不语。
商人无利可图不干，今夜他见她是为了什么？
转动手中的茶盏，晏殊掀了掀眼帘蓦地开口：“我个人可以投20亿。”
抬头，褚绪烟掐了把大腿，睁着的大眼等着他的余音。
晏殊：“褚绪烟，我要你。”
“吱……”椅子被带倒剐蹭地板发出刺耳的噪音，褚绪烟一把抓起融资计划书踉跄站了起来倒退了两步。
“你……想包……养？”被侮辱的愤怒与震惊交织在胸腔，褚绪烟嗓音颤抖，不自觉拔高了语调，几乎要执起茶杯泼他一脸茶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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