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寂静多时的灯影下忽地多了两道炽热的身影，躁动和热情燃烧寂静的夜。
文婷抱着龚耀不撒手，暗戳戳地甚至踮起脚尖试图去碰他冒出青须的下巴，柔声细语缠绕，心术不正地仍旧残存些许随他回龚家的心思。
龚耀无奈地轻拍了下她的柳腰，让她撒手，“再抱天就亮了。”
“新年快乐，小朋友！”龚耀松开她，从外套口袋掏出个红包递给委屈着脸的小女人。
明明在佯装生气，文婷在收到红包的刹那却又瞬间眉眼弯弯，软糯着声撒娇问：“怎么给我准备红包了？”一本正经的老干部居然还会有些许的惊喜和浪漫，今晚的龚耀超出了她所有的预期。
“过年了，长辈不得给小朋友红包？”说完龚耀自已也笑了，揉了下她的发顶，“听话点，嗯。”
找一个和自已外甥女年纪相仿的小女孩成为自已的另一半，他是挣扎了许久，刚开始和她约会甚至生出拐带小孩的错觉，偶尔甚至还会联想到褚绪烟，总觉得自已就是一个糟老头，和肆意而活的她隔着巨大的鸿沟。
只是这个女孩太鲜活又太热烈，有时候胆大妄为到耀眼，日渐摄走他的心神，渐渐地他扭转长久以往的观念，把年龄定义在仅仅是数字，相互吸引的荷尔蒙也最终使他把人抱入怀里。
“偶尔听话，偶尔不听话，听话的女人没意思。”文婷嘴上不饶人，喜滋滋趁龚耀不注意还是一把摁下他的头亲了上去，“今晚的奖励。”
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龚耀无奈又宠溺地揉捏她的手腕：“嗯，不听话也没关系，我在。”明明偶尔也无奈，偶尔也头疼，龚耀大多数时候却也是享受某个时刻的愁绪，她肆意的绽放他也想保护，并不希望她被过早磨平菱角。
褚绪烟在车里等龚耀，没刻意去看他俩，但颀长灯影下重叠的影子还是映入眼帘，她也难以想象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又方方正正的小舅舅谈起恋爱是如何柔情似水。
等天际泛蓝时分，褚绪烟才和龚耀回到安静的小院，推开门，白天嗜睡的一灰一黑俩猫居然在院子里闲逛，活脱脱像是巡逻的侍卫，等辨别清楚是龚耀回来时又撒娇地贴在他裤管边。
都说养狗有灵性，褚绪烟如今相信猫也是有灵性的。
“熬了一夜，你也累了，进屋休息吧。”龚耀拎起行李箱，怕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吵醒母亲，压低嗓音让跟着跑了一夜的褚绪烟去休息。
许久没熬通宵，褚绪烟揉着眼，想睡又不愿意去睡，直至见到龚耀她漫无边际的悲伤似乎才有了归宿，她的悲痛似要漫出来，她即将决堤，而她也终于不用再强压着悲恸。
褚绪烟：“小舅，你先洗漱。”
凝向消瘦不少的褚绪烟，龚耀放下行李箱，深陷的眼窝藏着深深的怒意：“待会，我还得倒时差，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不单单是倒时差，而是他也憋了那么多天的愤怒和不甘在胸腔扑腾，他也终于见到了他疼惜的外甥女，心顿时像被撕裂般疼痛。
天边渐渐亮了，头顶不远处的街灯渐渐熄灭，巷子口的小摊贩开始支起摊，在破晓时分忙碌起来，经过一夜的沉寂，白天的忙碌渐渐又苏醒过来，似是日复日，却又是全新的一天。
死去的人不会在太阳升起的这一刻复活，而被刺痛的心也不会仅仅是因为过了一天而迅速愈合。
“他们的律师联系过我，让我写谅解信。”嗓子嘶哑，龚耀甚至觉得开口说话都有些困难。
眼睑颤动，褚绪烟瞪起眼，没料到还有如此可耻的事。
迎上外甥女惊愕的眼神，龚耀素来波澜不惊的脸瞬间迸发出愤怒，一字一句道：“发他们的春秋大梦！”
“谋杀、蓄意的，罔顾人命，最终还妄图得到原谅，这不是天荒夜谈？我一定要让他们把牢底坐穿。”憋在心里的愤懑让龚耀在暴风雪的异国他乡足足走了半个小时走到健身房发泄地打了一个多小时沙包，在国外最忙碌的时候他一天只有三四个小时休息，但一合上眼他脑海里是姐姐笑意盈盈的脸，是炯炯有神对生活有期盼的眼眸。
在最美好的年华，她的生命被无情结束掉了，她的生命戛然而止，他花了很长时间接受姐姐的死亡，但无法接受是被蓄意杀害。
“她是我的亲人，是你外婆疼爱的女儿，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剜心。”尽管能接受生命有划痕，但若是被别人蓄意结束，遭受无辜的伤害，这种不公和愤懑根本无法原谅作恶的人。
隔着水雾，龚耀凝视着褚绪烟，无声悲痛，又不忍追问她那些豺狼虎豹对她的残忍。
“褚家不再是我的家了。”莹白的眼泪滴落，褚绪烟咬唇，早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那个家就不复存在。
“他们不再是我的家人。”或许，他们也从来没拿她当家人，蓄意杀害了她的母亲，还一心要把她养废，这哪儿是什么家人啊！
“我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有脸去找你。”
“因果报应，他们应该得到应受的惩罚。”猛地扑进龚耀怀里，褚绪烟压抑的呜咽从喉咙溢出，长久这段时日被她压下的剜心痛在此刻终于撕开了口子，无遮无挡地倾泻。
“丫头，这里是你的家，是你永远的家。”温热的泪水沿着眼角流淌，龚耀抱紧外甥女，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是最亲的亲人了。
“噹……”不锈钢水杯坠地，坚硬的水泥地纹风不动，水杯的主人扶着门框却摇摇欲坠。
“妈……”
“外婆……”
“你们说什么？什么意思啊？”泪水沿着布满褶皱的脸流下，老太太颤颤巍巍问，不太灵光的脑袋像是明白了什么又似走得太快，她抓不住，她直愣愣地问泪流满脸的俩人。
天刚亮白，太阳刚露出头，远处的乌云又飘了过来，很快盖住了太阳，一如昨日，淅淅沥沥的雨又纷纷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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