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侣大会前一夜。
越江城中已是热闹非凡。
齐传铮与楚云天坐在他们初识的客栈楼下,点了些菜望着窗外。
在座的具是第二日要参会的仙侣们。
有两位女子结伴的,有女人比男人强势的,有看起来年龄相差甚大的……
这世道还真是民风开放。
像他们这种二位男子结伴的也不在少。
但齐传铮左右看看,觉得谁都不如楚云天好看。
楚云天则在默不作声吃着菜。
夜风拂过楚云天的衣袖,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淡香与饭菜的香气交织在一起,随着他伸手而钻进齐传铮鼻中。
齐传铮其实从认识他的第一日起就觉得他身上甚是好闻。
只是他一直说不上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气息。
他也问过楚云天,当时楚云天只是抿了口茶,说自已不用香料。
又说,其实他身上也很好闻。
齐传铮撑头听着周围的喧闹,有一搭没一搭和楚云天闲聊着。
“诶,你行冠礼取字,准备取什么?”
“尚未想好。要看长辈。”
“你们天恒宗为什么都是束袖?”
“穿惯了。便于打架。”
“你对别人也是这么淡淡的?”
“我对你这不不一样。”
“这菜好吃不?”
“你自已尝尝呢?”
二人正说这话,那边有一说书先生,一拍醒木,便开始说:“这走一走看一看,我们今日要说最近新的澹海之战。”
“澹海?”齐传铮来了兴趣,也不多话了,坐直了听那说书先生要如何说。
“且说那海上妖兽横行,魔徒肆虐,风声四起,瀚海阑干……打的那是一个天昏地暗难舍难分,好一出刀来剑往,枪去斧从,可谓是仙门百家齐战澹海,少年英雄共御邪徒。”
“正在那血月升海,难舍难分之时,诶,却有一少年无名无姓不知师从哪门哪派,手持一长杆镰刀腰下坐一仙兽,踏风便纵身而上,直冲云间。那少年周身还有灵光护体,近看时您猜怎么着——”
齐传铮听的笑了:“说到你了诶。灵光护体。”
那说书人也不多卖关子:“竟是三柄箭!霍,那准头好生了得,只中外敌,不斩同僚啊!”
“好!”下面的看官一片喝彩,打赏之物如流水般扔上台。
“您可别看这初战大捷,”说书先生一拍醒木,“谁知这之后,嘿,那少年竟如同消失了般,不见踪影。”
要问这少年去了何处?仙门百家不知。但有人说啊,这少年是临阵脱逃了,令人扼腕叹息呐……
之后的几场战役呢,因着这少年不在,仙门百家那是怨声颇起,议论纷纷。
谁叫他只救一次却又不再现身?竟像是……
刻意表现一番,尔后故意看仙门百家无法应对手忙脚乱。
直至最后火烧澹海,那少年都没再出现。
话说这火烧澹海,那也是十分精彩……
齐传铮没心思再听。楚云天察觉出他似乎受到了影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别想了。没人说你。”
“你瞒着我是不是?”齐传铮一把抓住楚云天那只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月州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只是,它为何要追杀我至此境地?
楚云天其实也不知道月州如何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如此恨之入骨。以至于战后还要编排他,使他走投无路。
但若是真要他死,却又留他一命;
若是想把他抓去哪里,在自已寻到他之前为何不转移?
楚云天想不明白。
但他看着齐传铮那双眼睛,却又不忍心说假话。
齐传铮还在等着自已给他一个答案。
良久,楚云天才开口:
“其实我并不知道。如我所说,我与师兄分开后便去寻你了;后续的事,都是他传音与我。但你仔细想想,若仙门百家对你真意见那么大,你还能安稳躺那么多日么?”
齐传铮信了。
他又一次信了。
他缓缓松开楚云天的手,却被楚云天回握住了:“你是不信我么?”
还有你那时问的……说我骗你的……
“我没有不相信你。”齐传铮摇头,“我们需要彼此信任。如果连我们都不能相信彼此不能并肩作战,那我们又能去相信谁?”
楚云天点点头,又与他说起最后半个月的事:“没有我,你能照顾的好自已吗?”
“我是十七岁不是七岁。”齐传铮失笑,“话说,晏弦终瞧着比你我大好几岁,为何他尚未取字?”
“师兄?”楚云天笑了,“他虚21实20,今年和我一起取。我们每年都会有这样一个统一的仪式,门内同年二十的同年一齐由长老赐字。去年仪式他还未满20,就挪到今年了。”
至于我,原是该明年,只是我亲都结了,再不取字,有点太匪夷所思。
“照你这么说,那我也该取字了。”齐传铮朝后仰去,看向窗外穿城而过的越江,“我取个什么好呢?”
“你急什么,”楚云天端了碗汤喝着,“你还有两三年呢。”
“两三年很快的。”齐传铮给自已斟上一碗酒,“两三年后,你会是什么样呢?”
“谁知道呢。”楚云天也看向窗外。
焰火就在此时升上夜空,明月高悬,倒映在江水中,瑟瑟流动。
见楚云天喝汤了,齐传铮便知晓他吃的差不多了。
“你吃饱了?”楚云天看了看桌上的菜,“不够再点?”
“够了。”齐传铮似乎在想着什么,“这盘子已经非常干净了再吃人店小二不用洗盘子了。”
难得啊,你还有吃这么多的时候。
楚云天笑了笑,没有说话。
齐传铮在桌上留下菜钱,拿上未喝完的酒,从窗户翻上了房顶。
“?”楚云天以为自已看到了猴,这儿是一楼他就这么翻到七楼的房顶了?
“上来啊。”齐传铮站在月色中,眸光潋滟,向着楚云天伸出了手。
楚云天仰头看着他,一如他们初见那一日,自已仅看见了那一角衣袍,便抓住了这个人。
“我不要上去。”楚云天笑了,“但我听你的。”
齐传铮就拥住了轻巧的如一只猫般飞上来的楚云天。
“你知道么,”齐传铮眼底已有几分醉意,“你,像一只骄傲的小鸟……从过去的囚笼里飞出来……但是我抓住了你。”
楚云天就看着他坐在屋顶上胡言乱语。
“我像鸟?”
“像……”齐传铮就转过脸来看着他,“像一只好看的鸟。”
楚云天走过来,夺过他手中的酒坛,仰头灌了几口,辣的他咳了两声。
齐传铮晃着腿,看见他这幅模样笑了:
“你真的很可爱。”
还是你这幅样子可爱。
“我这幅样子?”楚云天把瓶坛子扔回去给他,“你还见过我别的样子?”
“见过。”齐传铮点头,“在梦里。”
我和你说,我见过你的前世。
“我的前世?”楚云天坐到他身边,齐传铮靠到他肩上。
“是啊,你的前世。”齐传铮闭上眼,“不过,那回忆……不太好。你这样桀骜的人,竟也会跪在鬼道阎王殿面前,求他给你一次转生的机会。”
“前世的我……桀骜?”楚云天没想过这个词还能用在自已身上。
“是。为了我,你和缪衿年大打一架。然后,你就被他囚禁了。”齐传铮笑了,“你怎么这么喜欢我啊。被他关起来折磨逼你放弃我都不放弃。”
楚云天抿了口酒:“我这一世不喜欢你?”
“三……三世。”齐传铮伸出四个手指头,“还有第二世。”
“这是几?”楚云天攥住他手指。
“五。”齐传铮在人怀中蹭了蹭,“第二世你不喜欢我……你是为了天恒宗而死的。”
“天恒宗是我的家。即使是这一世,我也会为了它而死。”楚云天抚了抚人长发,“第二世我不会也去求那阎王爷了吧?”
齐传铮点了点头:“因为你死的有点早。你想多陪我几年。”
楚云天闷声笑了:这确实像自已会干得出来的事。
“你……从桀骜,到阴鹭,到平静……”齐传铮把手放上楚云天大腿,“我还是喜欢这一世的你。”
“我到底轮转了几次?”楚云天装没发现他小动作。
“三次。但是我只入了两世。”齐传铮嘀嘀咕咕,“你怎么这么喜欢我……”
“我这不是喜欢了。”楚云天抱着人,“是爱。”
齐传铮,我承认,我爱你。
“怎么说的像留遗言……”齐传铮就抬起头望着楚云天笑,“我也是。你真好。还有,谢谢你这两月对我的照顾。”
“应该的。”楚云天在宗门内也是时常照拂师弟,“怕你刚出来照顾不好自已。”
“你快些取字吧……”齐传铮砸吧砸吧嘴,“我就能……叫你些不一样的称谓了……”
“不一样啊……”楚云天低下头逗人玩,“那你唤我声哥哥……或是夫君。”
呢喃的字句落在齐传铮耳边,震在齐传铮心上。
齐传铮抬起头,如咬耳一般,字字句句敲的楚云天差点心神不稳。
他说,
“夫君。”
——————
这一夜就连情事都带着难舍难分。
楚云天几乎是眼角含泪,他闭着眼,伏在齐传铮身上,怕弄疼弄伤了人白日使不出气力,又怕人不尽兴。
他从未这样失控过。
但他心中有预感,他们怕是很难回到这样的安宁日子了。
他怕今夜之后再无此夜。
人一旦经历过渎身之愉悦,便一日食髓,终身知味。
齐传铮攀着楚云天的肩,清苦的气息遮了他满身。
其实今夜更应该打坐调息。
但就像准备了许久的大考,前一日再抱佛脚,又有什么多余的作用呢?
不若放松、沉沦……
尔后好生歇息。
齐传铮一直在想楚云天身上究竟是各种气息。
他苦的像二十年陈茶,却又清冽甘甜。
他是遥遥雪山之上化下的寒潭水,煮沸冲出的滚心茶。
仅需轻抿一口,馀味便丰盈了一生。
其实齐传铮不知道,楚云天反而觉得他的气息好闻。
像烈日下曝晒的飞瀑溅泉,高扬在空中,蕴了虹光。
他不应慢品,而应豪饮。
然后感受那带动着心肺五脏一起赤忱炙热的冲击。
他就是这样横冲直撞的少年,只是自已是他的刹车。
楚云天早知道,若无自已,齐传铮必异彩纷呈。
只是他给自已当了低位,听从于自已,甘心为自已打配合、按自已的计划行事。
故而他们的每一次并肩作战,齐传铮都低调的将光芒拱手相让,他只要楚云天熠熠生光。
但楚云天也希望齐传铮能迸发出自已的价值啊。
“白日大会,”楚云天将一字一句都揉进喘息里,“我要你与我共得头筹。”
首位应当属于我二人。
方不负我今夜还为你渡气渡修为。
“我要你,尽全力,不必让贤于我。”
听见了吗?
“听见了……”齐传铮偏了偏头,“那我可就……可就等着与你共分……魁首之物了……”
楚云天长叹一口气。
经历过这么多事,应当没有什么再能比澹海那些魔徒难打。
但自已也是第一次参会,完全不知晓情况。
越江官方将场地与流程瞒的极死,须得通过法阵传送,而目前无一人知晓承载之物是什么。
这不合理。以往,为了多少赚点钱,那些上门递礼的修士们,多少能获得一些信息。
这越江官方是一点钱不想赚了?
“不知道。”楚云天抵住人手腕,“还有,越江的世家大族,我们来俩月都没见着,对不对?”
那是因为,越江的世家大族,是一家辖五城的泽山常氏。
当下制度是州府城村制,即光州——百越府——越江城,以此类推。
世家大族与府主共治城,每个世家的城或多或少,全看世家大小。
而泽山常氏,主居泽山城,辖泽山、南荔、会谷、越江、底海五城。
故这二月他们一直未见着,泽山常氏也未参与澹海之战。
不过泽山常氏性温和,好相与。
故虽俩月未去拜见,但想来白日依然好相与。
齐传铮一时有些没转过弯来。
“白就知道了。”
楚云天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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