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扫过地上那三具无声的尸体和蔓延的血泊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身体不易察觉地晃了晃，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他迅速移开视线：“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他靠回冰冷的收银台，慢慢闭上眼睛，脑海中那些染血的画面无比清晰的呈现出来。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疲惫地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
指尖触碰到额角时，一丝细微的刺痛感传来。
他放下手，指尖在惨白的荧光灯下，赫然沾染了一星点暗红色的血迹。
这是刚才搏杀时，不知被哪把刀的刀柄或飞溅的碎片，在额角留下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划痕渗出的血。
他看着指尖那抹刺眼的红，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困惑，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淹没。
他随手在制服上蹭了蹭手指，那点血迹在深蓝色的布料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污渍。
他靠在收银台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又看一眼墙角的监控，叹息道：“还是收拾一下吧。”
…
刚推开便利店玻璃门的阿信和阿霞就闻到这浓烈的血腥味，
凌晨三点半的寒风卷着这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首冲鼻腔。
阿信脸色瞬间煞白，那双原本带着旅途疲惫的眼睛，在闻到气味的刹那骤然锐利如鹰，身体瞬间绷紧。
成材正靠在那里，头歪在一边，似乎睡着了，又像是晕厥了。
他的制服深蓝色布料上，靠近腰侧和袖口的位置。
有几处颜色明显更深的痕迹，在灯光下隐约反射着暗光。
那不是水渍。
是血！
“成材？”阿信惊慌的跑过去：“你怎么样？这里怎么回事？”阿信的声音带着颤抖。
阿霞不像阿信过于关心，乱了心神。
她扫过昏暗的便利店内部，瞬间锁定了在惨白灯光下呈现出诡异暗红色的区域，以及地上那几团不自然的黑影。
数具明显是暴力致死的尸体喷溅状和流淌状的血迹。
再加上空气中弥漫的味道…以及收银台后，那个看似虚弱昏迷，但身体姿态却隐隐透出一种极其细微戒备的男人。
太不对劲了！
一个普通的便利店店员，面对这种修罗场，要么吓疯，要么早就跑了，怎么可能“晕”在血泊旁边？
这奇怪的一幕让阿霞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阿霞！你怎么…”阿信看着妻子用冰冷警惕的姿态审视着好友。
心下有些奇怪，阿霞和成材的关系也算不错，不应该是这种眼神，正要细问。
就在这时，收银台后的成材似乎被阿信的喊声惊动，身体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眼皮挣扎着掀开了一条缝隙。
他的眼神涣散、迷茫，犹如刚从噩梦中惊醒一般。
他看到了阿信关切焦急的脸。
“阿…阿信？”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感，挣扎着想站起来：
“你…你们怎么来了？有…有劫匪…他们…他们好像内讧了…快…快报警！”
他语无伦次，试图指向地上的尸体，手指却在剧烈颤抖。
很快又想起了阿信还被通缉，急忙改口：“不对，不能报警。”
这套说辞，配合他此刻虚弱惊恐、脸色惨白如纸的状态，几乎无懈可击。
但阿霞纹丝不动。她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加冰冷锐利。
成材话语里那点“内讧”的解释，在她看来简首是欲盖弥彰！
现场残留的搏斗痕迹、尸体的致命伤位置、还有他身上那些并非喷溅而是更接近接触沾染的血迹点…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可能。
“内讧？”阿霞的声音不高，她向前迈了一步，目光如炬地锁定成材：
“成材，告诉我，你袖口和腰侧的血是怎么沾上的？是哪个‘内讧’的劫匪倒在你身上的时候蹭的？”
成材的身体猛地一僵，涣散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慌乱，但瞬间又被更深的疲惫和茫然覆盖：
“我…我不知道…我吓坏了…可能…可能是他们打斗时溅到的？我…我躲起来了……”他下意识地想把手往身后藏。
这个细微的动作成了引爆点！
“躲起来？”阿霞嘴角勾起一抹的冷笑：“那你告诉我，收银机键盘上的血迹指纹是谁擦掉的？
主机硬盘的物理破坏又是谁干的？别告诉我劫匪抢完钱还有心情打扫卫生销毁证据！”
她的质问如同连珠炮，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成材的心上。
阿信看着有些陌生的妻子，心中感叹：“阿霞的变化好大，都怪我，让她经历了那么多事。”
他又看向柜台后那个瑟瑟发抖、看起来无比脆弱的好兄弟：
“阿霞！你不会觉得成材他…”
“闭嘴！他可能是组织的人”，阿霞厉声打断丈夫，她自以为丈夫要为好兄弟辩解。
她的耐心耗尽，身体重心下沉，眼神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成材，或者…我该叫你别的什么？
站起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话音未落，阿霞动了！她的动作快如闪电，没有丝毫预兆，曲指成爪探出。
就在阿霞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成材肩膀的刹那。
成材那双原本写满疲惫和惊恐的眼睛，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源自身体深处、刻在骨髓里的战斗本能，被强行唤醒，猛地爆发出来！
那不是“他”的意志，像是无数次生死边缘锤炼出的、纯粹的身体反应！
他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却异常有效的角度向后急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阿霞的擒拿手。
同时，他的右脚如同毒蛇出洞，带着一股狠辣的劲风，迅猛地扫向阿霞立足未稳的小腿胫骨！
这一脚又快又刁，角度精准，完全不像一个虚弱店员能使出的招式！
阿霞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厉芒，更有一种被愚弄的愤怒！
她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左腿如同钢鞭般骤然抬起，硬碰硬地迎上成材的扫踢！
“嘭！”
成材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从脚踝传来，整条右腿瞬间麻痹剧痛。
“嗯”，闷哼一声，身体被反震得向后踉跄撞在收银机上，震得键盘和显示器一阵乱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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