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雨丝裹着墨香落下,每一滴都在地上晕开不同的图腾。
赤小红接住滴着焚骨部火纹的雨滴,掌心传来灼烫的温度;闵秋芷的断笛沾到浮着苗族蛊印的水珠,竟自动奏出段陌生的曲调。远处的雨幕中,隐约浮现出座悬浮的楼阁,飞檐上垂落的雨帘里,飘着无数张泛黄的歌谱,每一张都缺了最后的段落。
“是‘遗音阁’。”柳楚楚的红绸突然绷紧,金红色火焰在雨帘中烧出条通路,绸面上浮现出织浪族古籍的虚影,“传说各族最珍贵的歌谣都藏在这里,可三百年前,阁中歌声突然戛然而止,只剩无尽的雨...”
六人踏入雨幕时,衣裳瞬间被染成半透明。林弦超看着自己映在雨帘上的影子,竟与战戟的轮廓重叠成某个古老的图腾;金满仓的沙漏在雨中逆流,沙粒里浮出他从未见过的回族先祖,正对着虚空哼唱。雨水中的图腾与歌声,像是被封印的记忆碎片,在他们靠近时纷纷苏醒。
阁楼深处传来琴弦断裂的声响。推开斑驳的木门,只见满地散落着破碎的乐器——白族的月琴缠着蛛网,苗族的芦笙插着锈蚀的箭矢,最中央的琴案上,摆着架未完成的柳琴,琴弦的尾端系着半块银鲛族的鳞片。琴案边缘刻着行小字:“曲终人不散,需解茧中憾。”
“茧?”守渊人少年的骨坠突然沉入地板,水纹在青砖下蔓延,竟托起个巨大的茧状虚影。茧丝泛着七彩微光,却在某些节点凝结着黑血,像是被强行中断的乐章。茧内隐约可见个人影,身着融合六族元素的长袍,怀中抱着本空白的歌谱。
赤小红的星火石照亮茧丝,幽蓝火焰烧过的地方,浮现出残章断句:“银鲛踏浪织月光,焚骨融冰种希望...”这些词句与雨幕中的歌谣碎片呼应,却在关键处被黑血覆盖。“这茧...困住的是编歌人?”她伸手触碰茧丝,指尖传来震动,像是有人在茧内无声呐喊。
金满仓的沙漏突然悬浮,沙粒在茧前组成时纹:“三百年前,各族派出最有天赋的歌者汇聚于此,想共同谱写融合之歌。可终念之影篡改了他们的记忆,让歌者们以为彼此的旋律是亵渎,于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沙粒拼成的画面里,歌者们挥着乐器相互攻击,最后将自己封入茧中,用未完成的旋律化作囚牢。
茧内的虚影突然动了动,怀中的空白歌谱飘到众人面前。闵秋芷捡起歌谱,发现每一页都浸着不同的泪痕——有的咸涩如海水,有的带着茶的清苦。她将断笛凑到唇边,吹出段苗族古调,歌谱上立刻浮现出绿色的音符,却在碰到其他空白页时熄灭。
“需要六族之音共鸣。”林弦超握紧战戟,戟尖轻点地面,白族的茶歌旋律从青砖缝隙中升起;柳楚楚的红绸缠住琴案上的柳琴,金红色火焰点燃琴弦,奏出柳家特有的婉转曲调。当六人的声音与乐器之音交织,茧丝开始崩解,黑血化作灰烬,露出茧中人的真容。
那是个面容模糊的歌者,眉心嵌着与“融”字骨牌同源的晶石。他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掌心摊开,里面躺着枚破碎的音符,音符上刻着:“偏见是最刺耳的杂音。”
雨幕突然转急,遗音阁的飞檐上垂下无数锁链,每一条都缠着被扭曲的歌谣。银鲛族的欢歌成了诅咒,焚骨部的战歌变作哀嚎。歌者的虚影突然化作流光,钻进众人的乐器与声音里,六人的演奏声顿时变得震耳欲聋,竟将锁链一一震碎。
当最后一条锁链断裂时,雨幕中浮现出第七百八十一个时空的坐标。那是片开满奇花的原野,每朵花的花蕊里都藏着枚完整的音符,花海中央,立着座由各族乐器熔铸而成的碑,碑身刻着未完成的歌词:“当所有声音不再相互抵触,便成了...”
柳楚楚的红绸突然缠住碑顶,绸面的凤凰图腾与碑身的乐器纹路融合,自动补上最后一句:“天地间最自由的回响。”
鸟影的铜铃在远处响起,声音里带着笑意:“真正的融合之歌,不在遗音阁的茧中,在敢于接纳不同旋律的心里。”
雨渐渐停歇,众人手中的乐器与歌谱都泛起微光。林弦超看着战戟上流淌的白族茶歌旋律,突然明白,那些被封印的美好,从来都在等待破茧的勇气——哪怕这勇气,只是愿意多听一个不同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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