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母，你有所不知。我爹平日里不管事儿，我也只是偶尔听下边的人说一些家里的事儿，想着都是实在亲戚，送点就送点了。
可今日我与父亲出门时，正巧看到表弟表妹来访，我便随口问了父亲一句。谁知道父亲说，这些赏赐是陛恤我沈家清贫，特意赐下改善家用的。如此说来，私自转赠，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此言一出，厅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沈珞瑶被沈清知的语气吓得不轻，纤纤玉指绞着帕子，声音轻颤："大哥，我、我真的不知道......平日里我送了表哥和表妹那么多东西，不也没事嘛......"
沈清知闻言一怔，厉声质问她：“送了很多？沈珞瑶，你怎么敢的？待下了早朝，随我去向父亲请罪。"他略一停顿，声音又沉了几分，"做错了事，就该及时补救。父亲也好去向皇上请罪。"
李招儿闻言心头一跳，立刻明白这"补救"二字的意味，下意识后退半步。还未等她开口，李盼儿己拍着胸口连声道："幸好幸好，多亏你及时发现。这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要掉脑袋的！那些东西我们不要了，保命要紧！"
沈清知朝李盼儿拱手一礼："大姨母明理。瑶瑶年幼无知，给两家添麻烦了。还请两位姨母和表弟表妹今日日落前，将这些年瑶瑶相赠之物悉数送回。父亲也好明日早朝向皇上请罪。
李盼儿一脸茫然地看向神色慌张的刘卿卿——她确实不知刘卿卿这些年收了沈珞瑶东西的事。虽说她是个不管事的，但刘卿卿为防万一，许多事还是刻意避着她。
"胡说，哪有什么东西！我们从未收过！"李招儿条件反射地跳起来矢口否认，王瓴与刘卿卿见她这般，也随之连连摇头，装出一副无辜模样。
沈珞瑶见状，泪盈于睫地望着兄长："大哥，让父亲禀告皇上，说那些东西都被我弄丢了。要罚就罚我一人吧......"
"糊涂！"沈清知虽心疼妹妹，却仍厉声喝止，"若真是说东西丢了，你当皇上不会彻查？一旦事发，得了那些东西的人，等待他们的就是满门抄斩！"
"抄斩"二字一出，李盼儿吓得一个激灵，拽着刘卿卿就要往外走："快跟娘回去收拾！什么宝贝能比命重要！"
刘卿卿却死死拖住母亲，哭诉道："娘...可许多物件早就不在了啊！"大部分绫罗绸缎都早己裁衣上身，金银首饰也有一些熔了用掉了，如何还得出来？
李招儿母子同样面露难色，站在原地不发一语。
沈清知眉头紧锁："两位姨母，父亲此番请罪，必要显出诚意方能得皇上宽恕。为免牵连，还请务必设法周全。须知宫中之物，件件都有账可查。"
"表哥何必危言耸听。"王瓴忽然冷笑，"些许陈年旧物，皇上日理万机，岂会放在心上？而且这事，咱们不说，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不是么？"
"表弟有所不知。"沈清知示意小厮关上厅门，压低声音道："上月兵部侍郎因典当了皇上随手赏赐的一柄剑，便被革职查办。那剑不起眼，流落了两家当铺才东窗事发，你猜最后竟是牵连多少人家？"他缓缓竖起三根手指，"三十七户，连当铺掌柜都遭了流放之灾。此事我们都不说，保不齐别的知情的人说，到了那时，咱们就全完了！"
这话像盆冰水当头浇下，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沈珞瑶突然惊慌地扯了扯沈清知的衣袖："哥！那日御史家的六姑娘上门找我要花样子，看见表妹穿的云纹锦襦裙甚是好看，特意问是什么料子来着......"她声音渐低，"我好像...好像跟她说了那是我送表妹的御赐锦缎......"
刘卿卿闻言，捂着胸口倒退两步，脸色煞白："姐姐！你不是答应过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跟别人说的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刘卿卿那双含泪的眼睛里满是惊惶与怨怼。
沈珞瑶适时啜泣一声："都怪我糊涂......"
还好这些年她确实跟相熟的小姐妹提过一些王瓴和刘卿卿的事。
"蠢货！"李招儿死死盯着沈珞瑶，此刻才真正慌了神，保养得宜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狰狞，意识到此事怕是难以善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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