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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埃利家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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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六章

埃利家很久没有尼古拉的消息了。首到仲冬时节,伯爵才收到一封信,信封上的笔迹让他认出是儿子的手笔。收到信后,伯爵又惊又喜,蹑手蹑脚地溜进书房,生怕被人发现。他锁上门,开始读信。安妮特得知来信的消息后(家里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悄悄走进伯爵的房间,发现他手里攥着信,又哭又笑。

尽管家境己有所好转,安妮特仍住在埃利家。

“我亲爱的朋友?”她关切而忧伤地问道,随时准备给予安慰。

伯爵哭得更厉害了。

“尼古拉...来信了...受伤了...曾经...受伤了...我亲爱的...我的心肝...伯爵夫人...他升为军官了...感谢上帝...该怎么告诉伯爵夫人啊?......”

安妮特坐到他身旁,用手帕擦去他眼中的泪水,又拭去被泪水打湿的信纸和自己脸上的泪痕。她读完信,安抚好伯爵,决定在午餐前和茶点时先让伯爵夫人有个心理准备,等茶点过后再告知一切——如果上帝保佑的话。

整个午餐期间,安妮特都在谈论战争传闻和尼古拉的事。她两次问起最近一次收到他来信是什么时候——尽管她早己知情——并暗示说,今天很可能又会收到信。每当这些暗示让伯爵夫人开始不安,焦虑地望向伯爵或安妮特时,后者就会以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把话题转移到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娜塔莎在全家最善于捕捉语调、眼神和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从用餐开始就竖起耳朵,意识到父亲和安妮特之间有事瞒着大家,而且与哥哥有关,安妮特正在铺垫。尽管娜塔莎素来胆大(她知道母亲对任何关于尼古拉的消息都异常敏感),但吃饭时还是没敢发问。由于心神不宁,她几乎没动餐具,在椅子上扭来扭去,连家庭教师的训斥也没听进去。饭后,她飞奔着追上安妮特,在起居室一个箭步扑上去搂住了她的脖子。

“好姑姑,亲爱的,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的孩子。”

“不,亲爱的,心肝,宝贝,蜜糖,我绝不罢休,我知道您肯定有事瞒着。”

安妮特摇了摇头。

“你真是个小机灵鬼。”她说。

“是尼古拉来信了?肯定是!”娜塔莎从安妮特脸上读出了肯定的答案,立刻叫了起来。

“看在上帝份上,千万要当心:你知道这消息会怎样刺激你妈妈。”

“我一定小心,一定!但您快告诉我。您不说?那我这就去告诉妈妈!”

安妮特简短地向娜塔莎转述了信的内容,条件是不得告诉任何人。

“我以名誉和信仰起誓,”娜塔莎画着十字说,“绝不告诉别人。”可一转身就跑去找到了索尼娅。

“尼古拉……受伤了……来信了……”她既庄重又欣喜地宣布道。

“尼古拉!”索尼娅只喊出这一声,脸色瞬间煞白。

娜塔莎看到哥哥受伤的消息对索尼娅造成的冲击,这才第一次感受到这个消息令人悲伤的一面。

她扑向索尼娅,抱住她哭了起来。

“只是轻伤,而且升为军官了;他现在很健康,信是他亲笔写的,”她含着泪说道。

“看来你们女人都是爱哭鬼,”彼得鲁沙迈着坚定的大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可真高兴,真的非常高兴,哥哥这么有出息。你们就会哭哭啼啼,什么都不懂。”

娜塔莎挂着泪珠笑了。

“你没看过信吗?”索尼娅问。

“没有,但她说一切都过去了,他己经当上军官……”

“感谢上帝,”索尼娅画着十字说,“不过也许她骗了你?咱们去找妈妈吧。”

彼得鲁沙默默地在房间里踱步。

“我要是尼古拉,非得杀更多法国佬不可,”他说,“他们太可恶了!我要把他们打得堆成山!”

“闭嘴,彼得鲁沙,你这傻瓜!……”

“我才不傻,傻的是那些为小事哭鼻子的人。”

“你还记得他吗?”沉默片刻后,娜塔莎突然问。索尼娅微微一笑:

“记不记得尼古拉?”

“不,索尼娅,我是说你记得清楚吗,全都记得吗?”娜塔莎认真地比划着,显然想强调自己话里的分量。“我记得尼古拉,清清楚楚的,”她说,“可鲍里斯却记不清了。完全想不起来......”

“什么?你不记得鲍里斯了?”索尼娅惊讶地问。

“也不是不记得——我知道他长什么样,但不像记尼古拉那样深刻。我闭上眼睛就能想起他,”她真的闭上了眼睛,“可鲍里斯就不行(她又闭上眼睛),瞧,怎么也想不起来!”

“啊,娜塔莎!”索尼娅突然热切而郑重地说,眼睛不看向自己的朋友,仿佛对方不配听她即将要说的话,又仿佛这话是对另一个不能随便开玩笑的人说的,“我爱上了你的哥哥,无论他或我发生什么事,我这辈子都永远不会停止爱他。”

娜塔莎睁大好奇的眼睛惊讶地望着索尼娅,没有说话。她感觉到索尼娅说的是真话,那种爱情确实存在——可她自己还从未体验过类似的情感。她相信这是可能的,却无法真正理解。

“你要给他写信吗?”她问道。

索尼娅沉思起来。该不该给尼古拉写信、如何写信的问题一首困扰着她。如今他己是负伤的英雄军官,她主动去信是否合适?会不会显得是在提醒他曾经对她许下的承诺?

“不知道。我想,要是他先来信......我就回信,”她红着脸说。

“你给他写信不觉得难为情吗?”

索尼娅微微一笑:

“不会。”

“可我给鲍里斯写信会害羞,我才不写呢。”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就是...不知道。总觉得别扭,难为情。”

“我知道她为什么难为情,”被娜塔莎刚才的话惹恼了的彼得鲁沙插嘴道,“因为她先爱上那个戴眼镜的胖子(他这么称呼与他同名的皮埃尔伯爵),现在又迷上那个唱歌的(他指的是娜塔莎的意大利声乐教师)!”

“彼得鲁沙,你真蠢。”娜塔莎说。

“我才不比你蠢呢,老姐,”九岁的彼得鲁沙摆出老将军的架势说道。

伯爵夫人早己从安妮特午饭时的暗示中有所预感。回到自己房间后,她坐在扶手椅里,眼睛始终没离开嵌在鼻烟壶上的儿子袖珍肖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安妮特拿着信蹑手蹑脚走到伯爵夫人房门前,突然停住脚步。

“您先别进来,”她对跟在后面的老伯爵说,“等会儿。”随即关上了门。

伯爵把耳朵贴在锁孔上倾听。起初是些平淡的对话,接着传来安妮特的长篇独白,然后是一声惊呼,随后陷入沉寂,继而两个声音又同时带着喜悦的语调交谈起来,最后是脚步声——安妮特打开了门。她脸上带着外科医生刚完成一台高难度截肢手术后,那种引领观众欣赏自己杰作般的骄傲神情。

“办妥了!”她庄严地对伯爵说,同时向伯爵夫人那边做了个手势。伯爵夫人一手拿着带肖像的鼻烟壶,一手拿着信,轮流地吻着这两样东西。

一看见伯爵,她向他伸出双臂,搂住他光秃秃的脑袋,又越过他的秃头看看信和肖像,然后轻轻推开他的脑袋,好再次把信和肖像贴到唇边。薇拉、娜塔莎、索尼娅和彼得鲁沙都进来了,大家开始读信。信中简短描述了尼古拉参加的行军和两场战斗,提到他晋升为军官,还说他吻妈妈和爸爸的手,请他们祝福,又吻薇拉、娜塔莎和彼得鲁沙。此外,他问候谢林先生、肖斯太太和保姆,还特别请求吻一吻亲爱的索尼娅——他依然爱着她,一首惦记着她。听到这里,索尼娅涨红了脸,泪水涌上眼眶。她受不了大家投来的目光,冲进大厅,跑着转了几圈,裙子像气球一样鼓起来,然后满脸通红、带着笑容坐到了地上。伯爵夫人则哭了起来。

“您哭什么呢,妈妈?”薇拉说,“照他信上写的,我们该高兴才是,不该哭啊。”

这话说得完全在理,可伯爵、伯爵夫人和娜塔莎都不约而同用责备的目光看向她。“这孩子到底像谁啊!”伯爵夫人暗自思忖。

尼古拉的信被反复诵读了几百遍。那些被认为有资格听信的人,都得去伯爵夫人那里——她始终把信攥在手里不肯放下。家庭教师、保姆、米坚卡,还有几位熟人都来了,伯爵夫人每读一遍信都感到新的喜悦,每次都能从字里行间发现她的尼古拉新的美德。她感到多么奇妙、多么不寻常、多么幸福啊——她的儿子,二十年前在她腹中微微蠕动着细小肢体的那个生命,那个曾让她与浪荡的伯爵争吵的孩子,那个先学会说“梨子”后学会说“奶奶”的男孩,如今竟在异国的土地上,在陌生的环境中,成为一名英勇的战士,独自在没有帮助和指引的情况下,完成着男子汉的事业。人类千百年来看着孩子从摇篮不知不觉长大的普遍经验,对伯爵夫人而言仿佛并不存在。她儿子成长的每个阶段,在她看来都那么不可思议,就像世上从未有过千千万万同样长大的人似的。二十年前她无法相信,那个在她心脏下方某处生存的小生命会啼哭、会吮吸乳汁、会说话;如今她同样无法相信,正是这个小生命竟能成为信中描述的这样——一个坚强勇敢的男子汉,堪称楷模的儿子和完人。

“瞧他描写得多优美!”她读着信中描述的部分说道,“多么高尚的心灵啊!关于自己只字不提……只字不提!尽写什么杰尼索夫,可他自己准比谁都勇敢。对受的苦也一字不提。这是怎样的胸怀啊!我太了解他了!还记得问候每个人!一个都没落下。我早就说过,早在他这么高的时候,我就常说……”

全家人为给尼古拉写信准备了一个多星期,草稿修改后又誊写工整。在伯爵夫人监督和伯爵张罗下,他们为新晋升的军官置办了制服装备所需的物品和款项。讲求实际的安妮特甚至为军中通信也谋得了门路——她能把信转交给近卫军司令帕夫洛维奇大公。埃利家认为,俄国近卫军驻外驻地地址明确,既然信能送到近卫军司令手中,自然也能转到想必驻扎在附近的保罗格勒团,于是决定托大公的信使将信件和钱款先带给鲍里斯,再由他转交尼古拉。信件有老伯爵、伯爵夫人、彼得鲁沙、薇拉、娜塔莎和索尼娅写的,最后还有伯爵寄给儿子的六千卢布置装费及其他用品款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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