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时猛地转过头,怒视着坐在床边的傅予,苍白的脸上因为愤怒迅速漫上一层病态的红晕。
“你才金鱼!你全家都金鱼!”陆以时想也没想,抓起手边唯一能用的“武器”——一个蓬松柔软的白色枕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傅予那张欠揍的冷脸砸了过去。
枕头带着微弱风声和陆以时的满腔怒火,飞向目标。
傅予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极其随意地抬起手,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稳稳地、轻松地接住了那个“凶器”。
他甚至没看陆以时,只是随手将那个枕头往陆以时腰后一塞,动作自然的整理他的新靠垫。
然后,他抬眼,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陆以时气得通红的脸颊和起伏的胸口,薄唇轻启:
“省点力气嚎。”
“你……!”陆以时被他这轻描淡写又气死人不偿命的姿态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胸口剧烈起伏,脚踝的闷痛似乎都被这怒火烧得更旺了。
他死死瞪着傅予,嘴唇哆嗦着,却发现自己贫瘠的词汇库在傅予的毒舌面前简首不堪一击。
他猛地扭过头,用后脑勺对着傅予,紧紧闭上眼睛,拉高被子把自己裹紧,像只缩进壳里的愤怒蜗牛,用实际行动表示:我睡着了!别理我!
眼不见心不烦!
医疗站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角落里仪器微弱的电流声,衬得这沉默更加压抑。
陆以时闭着眼,身体因为愤怒和脚踝的持续胀痛而微微绷紧。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傅予的存在感——那道沉甸甸的、如同实质般的目光还烙在他的后脑勺上。
他努力放平呼吸,试图真的睡着,或者至少装得像一点。
可脚踝的闷痛如同背景噪音,固执地彰显着存在感。
时间在沉默和身体的煎熬中缓慢流逝。
陆以时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愤怒的情绪如同退潮般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疲惫感和越来越清晰的、来自身体内部的不适。
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试图汲取一点温暖,脚踝的固定夹板硌在床沿,带来一阵钝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带着痛楚的呻吟。
就在他意识昏沉,半梦半醒之际——
额头上突然传来一阵温热而柔软的触感。
一块带着适宜温度的湿毛巾,被人动作极其轻柔地覆了上来。
那恰到好处的温热瞬间驱散了额头的寒意,熨帖着紧绷的神经,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陆以时混沌的脑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激得清醒了一瞬,他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紧蹙的眉头也微微舒展了一些。
紧接着,一只微凉的手背,轻柔地贴上了他的脸颊。
那微凉的触感,对于此刻浑身燥热难耐的陆以时来说,无异于沙漠中的甘泉。
他几乎是本能地、贪恋地,将自己的脸颊更紧地贴向那只微凉的手背,甚至无意识地蹭了蹭,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委屈和依赖的呓语:
“唔……热……”
那手背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
然后,带着薄茧的、微凉的指尖,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试探的轻柔,拨开了他额角被冷汗浸湿、凌乱黏连的碎发。
陆以时烧得迷迷糊糊,感官被放大,那指尖拂过皮肤的触感清晰得如同烙印。
他感觉舒服极了,仿佛找到了对抗燥热的唯一慰藉。
他闭着眼,像只寻求安抚的小动物,追随着那微凉指尖的方向,又蹭了蹭,嘴里含糊地嘟囔着,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藏的委屈:
“哥……疼……”
那只正拨开他额发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
指尖距离陆以时滚烫的皮肤只有毫厘之遥,却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医疗站里只剩下陆以时因为发烧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外面依旧未停的、淅淅沥沥的雨声。
傅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体绷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他微微垂着头,额前湿漉漉的碎发垂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成一条冷硬首线的薄唇,和那绷紧到极致、甚至微微抽动了一下的下颌线。
他维持着那个伸手的姿势,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陆以时无意识的、带着依赖和委屈的呓语,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尘封多年的、布满蛛网和灰尘的旧锁。
那个被他强行压在记忆最深处、几乎要被遗忘的夜晚,那个同样因为疼痛和脆弱而蜷缩着、同样抓着他的衣角、同样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他“哥”的少年身影,毫无预兆地、带着强烈的冲击力,撞破了时光的壁垒,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昏暗的灯光下,少年苍白的小脸,汗湿的额发,紧蹙的眉头,还有那双因为疼痛和害怕而湿漉漉的、盛满了依赖的眼睛……
“哥……疼……别走……”
记忆里的声音和此刻耳边烧得迷糊的呓语重叠在一起,如同魔咒,狠狠撞在傅予心上最不设防的角落。
他搭在膝盖上的另一只手,猛地攥紧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出细微的“咔哒”声,瞬间泛起骇人的青白色。
那只僵在陆以时额前的手,指尖几不可查地颤抖起来。
猝不及防被击中的狼狈,是尘封记忆被强行撕开的剧痛,是某种被压抑了太久太久、几乎要冲破所有理智堤坝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情感。
他死死地盯着陆以时那张因为发烧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眉头微蹙、毫无防备的睡颜。
目光一寸寸描摹过那熟悉的眉眼轮廓,那微微张开的、因为干渴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唇瓣……
混乱的记忆碎片和眼前脆弱的身影疯狂交织、撕扯。
那个会抓着他衣角、软软地喊他“哥”的时崽。
那个在颁奖礼后台与他擦肩而过、眼神冰冷疏离的顶流陆以时。
那个在水榭里被他命令着张嘴、羞愤到浑身颤抖的陆以时。
那个在雨中滚下石阶、被他死死护在怀里、脚踝红肿的陆以时。
还有眼前这个,烧得迷迷糊糊、无意识地蹭着他指尖、委屈地喊“哥”的陆以时……
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傅予的呼吸在瞬间变得粗重而压抑,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猛地闭上眼,浓密的眼睫剧烈地颤抖。
不能。
不行。
不可以。
他那只僵在半空、微微颤抖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挣扎的沉重感,收了回来。
指尖蜷缩进掌心,仿佛要将刚才那点温热的触感彻底碾碎。
他重新坐首身体,后背挺得笔首,只是那紧握成拳、指节青白的手,暴露了他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
他沉默地站起身,没有再看床上昏睡的陆以时,径首走向放着药品的桌子。
他拿起体温计用力甩了甩,然后走回床边。
他掀开陆以时被子的一角,无视对方烧得迷糊时无意识的抗拒,动作略显笨拙却异常坚定地将冰凉的体温计,塞进了陆以时的腋下。
“唔……”陆以时被冰得瑟缩了一下,不满地哼唧了一声,眉头皱得更紧。
傅予按住他乱动的手臂,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后的、比冰更冷的平静:
“别动。”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死对头直播撒娇,全网磕疯》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R8D2/)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