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奎坐在生产队的办公室里，叼着烟袋锅，眉头皱成了川字。
外面雪花飞舞，屋里炉火正旺。但他的心情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那群知青居然没死。
不仅没死，听说日子过得还挺滋润。有吃有喝，还修了个火炕。
“这不对劲。”王大奎啐了一口，“一群城里来的娃娃，凭什么在这荒天雪地里活得这么好？”
他把几个心腹叫了过来。
“老二，你说说，那群知青最近都在干啥？”
王老二是个瘦猴一样的男人，脸上满是麻子。
“队长，他们每天都出去，也不知道去哪里。”王老二挠挠头，“我看着像是进山了。”
“进山？”王大奎眼睛一亮，“进山干啥？”
“不知道啊。”王老二摇头，“每次回来都背个包，也看不清装的啥。”
王大奎的烟袋锅在桌上敲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明白了。”他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这群小兔崽子肯定是在山里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人参、鹿茸、熊胆，说不定还有金子。”王大奎越想越激动，“这群城里娃知识多，肯定知道哪些东西值钱。”
王老二的眼睛也亮了。
“那咱们…”
“这是投机倒把！”王大奎一拍桌子，“破坏集体经济，搞资本主义那一套！”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满脸的贪婪和算计。
“老二，你去叫你家那个不争气的小子过来。”
王老二的儿子王小三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游手好闲，整天无所事事。
“爹，你找我？”王小三晃晃悠悠地进了门。
“小三，给你个任务。”王大奎神秘兮兮地说道，“去盯着那群知青，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王小三一听要干活，立刻苦着脸。
“大伯，这大冬天的，外面冷得要死…”
“哼！”王大奎瞪了他一眼，“成天就知道偷懒！这次要是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什么好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王大奶故作神秘，“去吧，给我盯紧了。”
王小三无奈，只能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王小三就蹲在离牛棚不远的一个雪堆后面。
北风刺骨，他冻得首打哆嗦。
没过多久，沈雁冰他们果然出来了。
赵小军扛着个破麻袋，几个女知青背着小包。他们说说笑笑，朝着山的方向走去。
王小三咬咬牙，跟了上去。
但他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没走多远就气喘吁吁，脚下还不时打滑。
眼看着沈雁冰他们消失在山林里，王小三只能在山脚下干等着。
一等就是大半天。
他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手脚都冻麻了。
终于等到沈雁冰他们回来，但看起来没什么收获。赵小军的麻袋还是瘪的，几个女知青的包也没鼓起来多少。
“怎么回事？”王小三挠挠头，“他们去山里干嘛了？”
连续几天都是如此。
王小三每天跟踪，但每次都一无所获。他们进山，出山，但从来没有带回什么值钱的东西。
“大叔，我看他们就是去采点野菜，没干别的。”王小三回到王大奎那里汇报，“而且我都快冻死了。”
王大奎不信。
“不可能！他们肯定有猫腻！”
他在屋里转了几圈，突然眼睛一亮。
“老二，钱秀芬是不是那群知青里最软弱的一个？”
“是啊。”王老二点头，“那丫头胆子小，动不动就哭。”
“好。”王大奎阴险地笑了，“软的捏不动，咱就找个缺口撬开。”
第二天黄昏，钱秀芬一个人出来倒垃圾。
王大奎早就等在那里。
“小钱。”他笑眯眯地叫住钱秀芬。
钱秀芬一看是王大奎，吓得脸都白了。
“王…王队长。”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别紧张。”王大奎装出一副和蔼的样子，“我是想跟你说个好事。”
钱秀芬不敢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垃圾桶。
“你看你，一个城里的姑娘，跟着那群人在这破地方受苦。”王大奎叹了口气，“多可怜啊。”
钱秀芬的眼圈红了。
她确实觉得苦，觉得委屈。
虽然现在有了火炕，有了草药，但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小钱，我跟你说实话。”王大奎压低声音，“公社的缝纫组要招人，我有门路。”
钱秀芬的心跳加快了。
缝纫组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吃商品粮，意味着不用在这荒郊野外受罪。
“真…真的吗？”她小声问道。
“当然是真的。”王大奎拍拍胸脯，“我王大奎说话算话。”
钱秀芬激动得浑身发抖。
但很快，她又冷静下来。
“为什么帮我？”
王大奎心里冷笑，嘴上却说道：“我看你可怜嘛。一个好姑娘，不应该在这里浪费青春。”
钱秀芬还是有些怀疑。
王大奎见状，又加了把火。
“不过嘛…”他故意拖长声音，“我也有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
“沈雁冰他们肯定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王大奎压低声音，“你帮我留意一下，有什么发现就告诉我。”
钱秀芬的心一下子凉了。
她虽然胆小，但不傻。王大奎这是要她出卖沈雁冰。
“我…我不知道什么…”她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别急着拒绝。”王大奎笑得更加阴险，“好好想想。跟着沈雁冰能有什么前途？在这破地方一辈子挖土豆？”
他指了指远处的牛棚。
“还是到缝纫组去，吃商品粮，穿干净衣服，说不定还能找个好对象。”
钱秀芬的心乱了。
她想起了家里，想起了城市的生活。想起了那些曾经触手可及的美好。
“你…你想知道什么？”她几乎是哭着问道。
“很简单。”王大奎得意地笑了，“他们进山都干什么，带回来什么，藏在哪里。这些你总知道吧？”
钱秀芬低着头，不敢看王大奎的眼睛。
“我…我需要想想。”
“好，你慢慢想。”王大奎拍拍她的肩膀，“但是别想太久。机会不等人。”
说完，他就走了。
钱秀芬一个人站在雪地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回到牛棚，大家正围着火炕吃晚饭。
看到钱秀芬红着眼睛进来，沈雁冰关心地问道：“秀芬，怎么了？”
“没…没什么。”钱秀芬勉强笑了笑，“就是风太大，迷了眼。”
吃饭的时候，钱秀芬心不在焉。
沈雁冰给她盛了一碗热汤，还多分了半块土豆。
“秀芬，你今天辛苦了。”沈雁冰温和地说道，“明天你休息，让慧慧去晾草药。”
钱秀芬看着碗里的土豆，心里更加难受。
沈雁冰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能…
但王大奎的话又在耳边响起。缝纫组，商品粮，体面的生活。
这些诱惑让她无法抗拒。
夜深了，大家都睡着了。
只有钱秀芬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她想了很多。想起了初到知青点时的恐惧，想起了沈雁冰带着大家一步步走出绝境的坚强。
但她也想起了城市的生活，想起了那些美好的梦想。
天亮的时候，钱秀芬做了决定。
她要去找王大奎。
但就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沈雁冰突然开口了。
“秀芬，昨天王大奎是不是找过你？”
钱秀芬浑身一震，差点从炕上摔下去。
“雁冰姐…你…你怎么知道？”
沈雁冰坐起身，眼神平静地看着她。
“我看到了。”她的声音很轻，但却让钱秀芬感到巨大的压力，“他跟你说了什么？”
钱秀芬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在沈雁冰平静的目光下，她再也无法隐瞒。
“他…他说公社的缝纫组要招人，他有门路…”钱秀芬哭着说道，“但是要我…要我…”
“要你监视我们。”沈雁冰替她说完了。
钱秀芬点点头，哭得更厉害了。
“雁冰姐，我对不起你…我差点…差点就答应了…”
沈雁冰没有生气，反而伸手擦掉钱秀芬脸上的眼泪。
“秀芬，谢谢你告诉我实话。”
钱秀芬愣住了。
“你…你不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沈雁冰温和地说道，“你想过好日子，这很正常。王大奎的条件确实很。”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但是秀芬，你觉得王大奎真的会帮你吗？”
钱秀芬摇摇头。
她心里清楚，王大奎不安好心。
沈雁冰转过身，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秀芬，你想不想反过来耍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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