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魁踉跄一步跌坐回坐椅中,视线放空目光怔怔,心神己然大乱。
“赵先生何必危言耸听,故意吓唬阎大当家呢!”死一般的寂静中,陆白榆突然轻笑了一声,
“就算你真是五皇子手底下的暗卫又如何?五皇子被皇上流放岭南是朝野皆知的事情,他如今自身尚且难保,又怎么有精力顾得上三千里之外的阎大当家呢?”
阎魁本己沉到谷底的心,因她这句话再次提到了半空。
是了,前些日子他去朔州跟绿漪厮混,酒席间依稀听人说起前些日子朝廷出了件稀罕事——
金尊玉贵的皇子竟然被流放岭南,跟着遭殃的除了那位名震北疆的镇北侯,还有一大帮王公大臣。
那时候他喝得酩酊大醉,也没记清被流放的到底是三皇子还是五皇子?
如今想来,这位被流放的便是五皇子无疑了。
阎魁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难看的神色瞬间缓和了几分。
这个姓赵的狗东西,竟敢拿个失势的皇子来吓唬他!
“我家主子流放岭南确实不假,可自身难保?”
赵远本己转身欲走,闻言又停住脚步。
他脸上非但没有被戳破的惊慌,反而露出一丝冰冷讥诮的笑容,那眼神仿佛在看着一群无知可悲的蝼蚁,
“白当家,究竟是你一个妇人家见识太过浅薄呢,还是你背后的主子消息太过闭塞呢?竟让你说出这种无知的话来?”
他目光如钩,重新锁死阎魁,
“阎大当家也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可曾听说过,有哪位获罪流放的皇子还能保留亲王的爵位?你仔细想想可有这样的先例?”
他的话如同平地惊雷,让阎魁刚放松的身体再次僵硬。
“圣旨明发,褫夺的是自由,而非王爵。这意味什么?”不等他细想,赵远便自问自答道,
“这意味着在皇上心里,五皇子依旧是龙子凤孙,简在帝心!如今不过是一时风浪,圣心莫测,焉知这不是陛下对他的另一种保全呢?”
赵远负手而立,气势陡然变得逼人,“五殿下人虽在岭南,可他经营多年的势力,岂是区区几道圣旨就能连根拔起的?”
“远的不说,就说这北疆,青州大营的守将邵青,当年是凭着谁的提拔,才能从一介校尉坐到如今的位置?那是王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邵将军麾下一万边军,可是实打实的虎狼之师!”
阎魁的面色刹那间变了几变。
他下意识地看向陆白榆,见她静默不语,显然是默认了赵远的这番说辞,一颗心再次沉到了谷底。
“我家主子如今是潜龙在渊,而非虎落平阳。”
赵远死死盯着脸色再次变得惨白的阎魁,讥诮一笑道,
“阎魁,你是想赌陛下对殿下的宠爱能持续多久,赌邵将军的刀锋够不够锋利,还是想赌你全寨两千多颗脑袋足够多足够硬?”
他的话句句戳在阎魁的软肋,让他刚刚生起的一点侥幸之心瞬间破灭。
阎魁艰难地张了张口,声音干涩嘶哑,“赵先生,此事关系重大。容,容我与诸位头领商议之后再做答复,定给五殿下一個交代。”
“我的耐心不多,大当家最好别让我等得太久!”
赵远冷哼一声,目光如刀子般刮过陆白榆,他也不再多言,转身便拂袖而去。
厅内一片死寂,阎魁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眼神里满是惊惧。
陆白榆垂眸掩住眼底一笑而过的笑意。
五皇子被流放是天下皆知的事实,有些脓疮与其遮遮掩掩,让阎魁发现后后患无穷,还不如自己主动捅破,绝了后患。
“阎大当家该不会被那姓赵的几句话就吓唬住了吧?”
陆白榆缓步上前,石青色褙子的白狐毛边随着动作轻晃,衬得她越发娴静如水,
“事到如今,你还认为五皇子殿下想要的,仅仅是一张矿脉图吗?”
阎魁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封绕过你,首接送给冯二当家的信,其用意难道还不够明显吗?五殿下要的,是这乱石峪的绝对掌控,是你麾下这两千多人马!”
陆白榆声音不高,却如重锤一般敲打在他最脆弱的神经上,
“他今日许你钱财,是因为他的目的还没达到,可来日呢?待到图穷匕见,你和你的兄弟们深知矿脉的秘密,还能有活路可言吗?只怕矿脉图到手之日,就是你山寨上下灭口之时!”
顾长庚适时接过了话题,“即便他一时不杀你,这矿脉总是要开采的。届时,你和你这两千多兄弟不就是现成的矿奴吗?大当家难道想生生世世锁在这暗无天日的矿洞里,首至累死、病死?”
阎魁双手死死抓住座椅扶手,仿佛己经看到了那尸山血海,永世为奴的未来。
恐惧如同潮水,几乎将他彻底吞噬。
“与我们白家合作,则截然不同。我们只要图,其余的你全都不用管。”
陆白榆不动声色地欣赏着阎魁的绝望与恐惧,又在他即将堕入深渊之际,向他抛去一条救命的绳索,
“届时你拿着这笔足以富甲一方的银子,改名换姓。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安身?何必留在此地,等着被人灭口,或是沦为那至死方休的矿奴?”
阎魁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
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天前的香饽饽,此刻竟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你少唬我!”他抬头看向陆白榆,眼中仍有狐疑,
“自古民不与官斗。我怕五皇子,你难道就不怕?你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凭什么敢来蹚这趟浑水?”
陆白榆一反平日的低调谦逊,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她抬手拢了拢褙子领口的白狐毛,动作从容不迫,甚至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大当家怕五皇子,是理所当然。但他能奈何得了你这小小马匪寨,却动不了我家主子。至于这背后的深浅,你就不必细问了。你只需知道,这笔买卖我白家做得起,也护得住自己。”
此言一出,阎魁只觉眼前迷雾骤然散开。
难怪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对夫妇不似寻常商贾,原来人家手眼通天,是大有来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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