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恹恹地靠在客厅宽大的真皮沙发里,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手背上扎着输液的针管。
电视屏幕的光影明明灭灭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却引不起她半分兴趣。
韩放派人送来的精致果篮搁在茶几一角,鲜艳欲滴,却丝毫提不起她的胃口。
液体一滴一滴流入血管,时间仿佛被拉得粘稠而漫长。
终于,最后一滴药液输完。
家庭医生上前,动作轻柔地为她拔针,仔细检查体温和症状。
这时,沉稳的脚步声从旋转楼梯上传来。
颜子尧不知何时下了楼,挺拔的身影静立在稍远处,垂眸专注地在手机屏幕上敲打着,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只是在处理一封重要的商务邮件。
林元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又默默收回。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僵持。
“夫人,烧己经退了,”家庭医生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但最近寒潮持续,感冒极易反复,您务必注意保暖,千万不能大意。”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叮嘱。
“咳咳…谢谢医生。”林元开口,嗓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喉咙深处火烧火燎的疼。
“这是我分内之事。”医生连忙道。
“我给您开几天的药,按时服用,症状很快就能缓解。”说完,便转身去取药箱。
几乎在医生离开客厅的同时,颜子尧也收起了手机,迈开长腿,径首走向玄关。
他方才的停留,似乎只是为了亲耳确认医生的那句“烧己经退了”。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林元心底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
这场无声的冷战,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元元妈咪!元元妈咪!”清脆焦急的童音由远及近,打破了客厅的沉寂。
橙橙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小脸蛋跑得红扑扑的,额前的卷发都被汗濡湿了几缕。
他本来正在花园里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一听管家爷爷说林元病了,立刻丢下小雪锹就跑回来了。
他扑到沙发边,踮着脚,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担忧:“元元妈咪,你生病了吗?是不是很难受?”
林元勉强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低哑:“嗯…昨天太冷了,不小心感冒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心底的柔软被触动。
橙橙像只依赖主人的小奶狗,手脚并用地爬上沙发,乖巧地趴在林元身边,小脑袋凑近。
“那要怎么样才能好起来呀?橙橙可以帮忙!”橙橙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想要做点什么的渴望。
林元被橙橙认真的小模样逗得心头发暖,想了想,轻声道:“嗯…那橙橙给妈咪捶捶肩膀好不好?妈咪觉得肩膀好酸。”
“好!”
橙橙立刻积极响应,利落地甩掉脚上的小羊皮靴子,跪坐在林元身侧。
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拳头,力道适中地、一下一下地给林元捶着肩膀,小表情专注得像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使命。
“嗯…真舒服,我们橙橙好厉害,捶得妈咪好多了。”林元半眯着眼,享受着这份童稚的体贴。
暖意从肩膀蔓延开,不仅是身体上的舒缓,更是心灵上的慰藉。
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小团子在身边,感觉病痛都减轻了几分。
得到夸奖的橙橙眼睛瞬间弯成了小月牙,捶得更卖力了,小身子都跟着一耸一耸的,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子。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这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捶了好一会儿,橙橙的小腿大概跪麻了,
他停下来,活动了一下小脚丫,认真地对林元说:“元元妈咪,我休息一小会儿哦,等下再帮你捶!”
林元心头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揉了揉橙橙毛茸茸的发顶:“不用捶了,妈咪感觉好多了,多亏了我们橙橙小天使。”
“真的吗?”
橙橙的眼睛亮得惊人,“是橙橙把妈咪捶好的吗?”
小小的胸膛里充满了巨大的成就感。
“当然呀,”
林元肯定地点头,“我们橙橙的本领可大了。”
橙橙立刻开心地在沙发上扭动起来,小脚丫欢快地晃悠着。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动作一顿,迅速滑下沙发穿好鞋子:“元元妈咪,你等等我!我还有别的办法帮你快快好起来!”
不等林元回应,他己迈开小短腿,
“噔噔噔”地跑上了楼,背影充满了迫不及待的献宝意味。
几分钟后,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橙橙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漂亮的糖果盒,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气喘吁吁地跑回林元面前。
他再次爬上沙发,小心翼翼地将盒子递到林元手中,小脸上满是期待:“元元妈咪,你看这个!”
林元原本没太在意,以为是小孩子的玩具,此刻却也被勾起了好奇。
她接过那个沉甸甸的、装饰着卡通星星月亮的盒子,轻轻打开。
盒盖掀开的瞬间,林元愣住了。
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大半盒五颜六色的糖果,水果硬糖、牛奶软糖、巧克力豆…种类繁多,每一颗都晶莹剔透,散发着甜蜜的气息。
橙橙在一旁兴奋地解释,小手指着盒子:
“这是橙橙攒了好久好久,挑出来的最好吃的糖哦!”
“这颗草莓味的最甜,这颗柠檬味的酸酸的可好吃了,这颗有夹心!…橙橙自己都还没舍得吃呢!”
橙橙献宝似的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和小不舍。
林元的心像是被泡进了一汪温热的蜜水里,又软又甜。
她掂了掂盒子,看着眼前这个眼睛亮晶晶等待夸奖的小人儿:“所以,橙橙要把这些都送给妈咪?”
“嗯!”
橙橙用力地点着小脑袋,表情无比认真,“你生病了,要多吃点甜甜的好东西,才能快点打败感冒病毒!”
在橙橙纯真的认知里,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自然就是最有“魔法”的良药。
林元的眼眶有些发热,她伸手将小家伙搂进怀里,下巴轻轻蹭了蹭他柔软的发顶:
“谢谢橙橙,妈咪好感动。不过,这么好吃的糖,我们一起分享好不好?”
“真的可以吗?”橙橙惊喜地睁大眼睛,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
“当然可以,”
林元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橙橙把最珍贵的宝贝分享给妈咪,妈咪也要和橙橙分享甜蜜呀。”
橙橙觉得林元妈咪说得太有道理了!
他立刻开心地从盒子里精挑细选了一颗粉色的草莓牛奶糖,笨拙又认真地撕开糖纸,将圆滚滚的糖球放进嘴里。
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他幸福地眯起了眼,小脑袋满足地晃了晃,像只偷到香油的小老鼠。
“元元妈咪,你也快吃呀!”他自己吃着,还不忘催促,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喉咙的干涩疼痛让林元此刻格外渴望一点清润的甜。
她挑了一颗淡黄色的柠檬味硬糖,放入口中。清凉微酸的柠檬香气混合着恰到好处的甜,瞬间滋润了灼痛的喉咙。
“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好吃?”
橙橙迫不及待地问,小脸上写满了“快夸我眼光好”。
“嗯,”
林元含着糖,感受着那丝沁入心脾的酸甜,由衷地点头,“特别好吃,是阿姨吃过最甜的糖。”
橙橙立刻手舞足蹈起来,在沙发上蹦跶了两下:“我就说嘛!元元妈咪,你吃了橙橙的魔法糖,一定要快快好起来哦!不许再生病啦!”
橙橙的小手叉着腰,一副小大人的命令口吻。
林元想说生病与否并非意志能决定,但对上孩子那双盛满纯粹祈愿的大眼睛。
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只剩下温柔的笑意和郑重的承诺:“好,妈咪答应橙橙,一定努力早点好起来。”
为了不辜负这份沉甸甸的、带着奶香和甜味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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