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蜷在客厅沙发里，身上裹着厚厚的羊绒毯，像只病恹恹的猫。
电视屏幕的光影在她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手背上还贴着输完液的胶布。
韩放送来的果篮搁在茶几上，鲜艳的车厘子红得刺眼。
家庭医生收起听诊器时，楼梯传来脚步声。
颜子尧不知何时下了楼，黑色丝质睡袍衬得他肩线愈发凌厉。
他垂眸划着手机屏幕，指尖在冷光下泛着玉色，仿佛只是恰巧路过。
"烧退了，但这波寒潮厉害，"
医生轻声叮嘱，"咳嗽最易反复，千万注意保暖。"
林元刚要道谢，喉间窜起的痒意让她闷咳起来，震得胸腔发疼。
再抬眼时，颜子尧的身影己消失在玄关，唯有庭院积雪上留下一串渐深的脚印。
她望着那串脚印出神。这场冷战，究竟要持续到何时？
"元元妈咪——"
奶呼呼的呼唤伴着哒哒脚步声撞进客厅。
颜子澄连羽绒服都没脱，帽子上还沾着雪粒，像颗滚进来的糯米团子扑到沙发边："管家爷爷说你生病了！"
小家伙急得眼圈发红，冰凉的小手小心翼翼碰她额头："痛痛飞走哦，橙橙给你呼呼！"
"只是感冒啦。"林元想揉他脑袋，胳膊却沉得抬不起。
"那怎么才能好起来？"
橙橙踢掉雪地靴往沙发上爬，"橙橙给你捶背！动画片里说捶背会变舒服！"
那双小拳头力道拿捏得意外妥帖，从肩胛到后腰，捶得林元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
暖意顺着脊椎蔓延时，她忽然鼻尖发酸。
穿书以来战战兢兢当后妈，此刻才尝到被孩子珍视的甜。
"元元妈咪好点没？"橙橙跪坐太久，小腿都在打颤。
"我们橙橙是神医呀。"林元捏捏他冻红的脸蛋。
小家伙眼睛倏地亮了，哧溜滑下沙发："等我！还有特效药！"
楼梯很快传来咚咚的奔跑声。
再回来时，橙橙抱着个星空图案的饼干盒，献宝似的揭开——半盒水果糖挨挨挤挤，草莓的粉，柠檬的黄，橙子的橘，像攒了一盒子小太阳。
"这是橙橙的冠军宝盒！"
他挺起小胸脯，"幼儿园比赛赢的，一颗都没舍得吃！"
林元怔怔看着糖盒缝隙里没撕干净的贴纸，喉头忽然哽住。
这孩子竟把最珍贵的战利品，全给了她。
"我们一起吃。"
她剥开橙子糖喂进橙橙嘴里，自己也含了颗草莓的。
甜味在舌尖化开的刹那，小家伙咯咯笑起来，糖汁沾在唇边像粒小星星。
窗外暮色渐沉时，颜子尧正在酒会水晶灯下晃着香槟杯。
满场谄笑的脸在眼前浮动，他却频频看向腕表。何林第三次上前耳语："陈总想约您明天..."
"推了。"颜子尧截断话头起身，"你善后。"
黑色宾利碾过积雪驶向城郊。
颜子尧降下车窗，寒风卷着雪片扑在脸上。
家庭医生的话在耳畔回响："...免疫力低下时最忌着凉。"
别墅门厅的感应灯亮起时，橙橙正趴在客厅地毯上拼航天飞机。
听见动静立刻炮弹似的冲过来："爸爸！元元妈咪喝完粥睡着啦！"
颜子尧脚步微滞："...她吃东西了？"
"吃啦！还夸橙橙的糖是仙丹！"
小家伙拽着他裤腿往楼上拖，"元元妈咪睡觉皱着眉头，肯定还难受..."
主卧只开了盏壁灯。
林元陷在鹅绒被里，颊边泛着病态的红晕，眉心不安地蹙着。
颜子尧站在阴影里看了许久，首到她无意识裹紧被子，才无声退出去。
厨房飘着雪梨清甜的气息。厨师见颜子尧进来吓得差点摔了汤勺："先、先生？"
"冰糖雪梨，"颜子尧扫过咕嘟冒泡的珐琅锅，"盛一碗。"
厨师手忙脚乱递上青瓷碗，却见他只抿了半口便搁下："多备些，温着。"
"可这量足够五六个人..."
"照做。"
厨师看着那道挺拔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突然福至心灵——锅里浮沉的银耳枸杞，不正是润肺止咳的？
林元被喉间灼痛逼醒时，壁钟己指向七点。
她裹紧羽绒服下楼找水，正撞见厨师端着炖盅张望。
"颜先生特意吩咐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穿成恶毒后妈后我爆红了厨师笑呵呵递上瓷碗，"说您和小少爷都得喝。"
温热的梨水滑过刺痛的咽喉，蜂蜜的甜裹着梨肉柔润的纤维，连咳了整日的胸腔都被妥帖抚慰。
林元捧着碗小口啜饮，没留意楼梯上凝视她的目光。
"...好喝吗？"低沉的嗓音惊得她手一抖。
颜子尧不知何时站在三步之外。
林元仰头想答话，眩晕感却猛地袭来。
脚下台阶突然化作流沙，失重感攫住她的刹那，腰间陡然箍紧滚烫的力道。
"看路！"颜子尧低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怀里的身体轻得像落叶，隔着羽绒服都能摸到脊背嶙峋的轮廓。
林元借力站稳，指尖还揪着他羊绒衫前襟："颜子尧，"
她烧得声音沙糯，"这场冷战...你打算判我无期徒刑吗？"
玄关顶灯在他眉骨投下浓重阴影。
林元仰着脸，病中水汽氤氲的眸子映着暖光，像融化的蜜糖。
颜子尧指节绷得发白，无数情绪在胸腔冲撞——她为秦让落泪的模样，书房里哽咽的剖白，此刻掌心下单薄颤抖的肩胛...
"你..."
话未出口又被咳嗽截断。
林元偏头咳得眼尾泛红，纤细的脖颈弯成脆弱弧度。颜子尧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啊！"天旋地转间，林元本能环住他脖颈。
柑橘混着雪松的气息漫过来，是颜子尧惯用的沐浴露味道。
她怔怔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任由自己被妥帖安置进蓬松的被窝。
床头灯晕开小片暖黄。颜子尧掖好被角转身要走，袖口却被轻轻勾住。
"谈谈好吗？"
林元从被沿露出半张脸，"我保证不吃糖了。"
她试图活跃气氛，尾音却因虚弱打着飘。
颜子尧立在光影交界处，半晌才坐回床沿。
真丝床垫微微下陷的弧度，让林元鼻腔发酸。
"我们不冷战了行不行？"
她伸手碰了碰他手背，"你板着脸...我感冒都不敢好。"
那只手立刻被反握。颜子尧掌心烫得惊人："养好病再说。"
"可你冷着脸我睡不着，"她得寸进尺地晃他手指，"颜先生行行好，给病人讲个睡前故事？"
颜子尧沉默地抽回手。就在林元眼神黯下的瞬间，他忽然起身端来水盆。沁凉的毛巾敷上她额头时，林元舒服得轻叹出声。
"你小时候..."她贪恋这片刻温情，故意拖长调子，"是不是也这么爱照顾人？"
颜子尧拧毛巾的手顿了顿。童年记忆如同浸水的油画，只剩模糊色块。他避开她探究的目光："说你的事。"
"初中同桌是姑娘..."林元故意停顿，如愿看见颜子尧眉心微蹙，"——约好上课睡觉互相放哨。结果有回数学课，她光顾着看窗外麻雀打架，老师点我名时，我迷迷糊糊就往食堂冲..."
她绘声绘色讲完举着粉笔头装乖的壮举，自己先笑倒在枕头上。咳嗽混着笑音，震得眼睫都沾了泪花。
"后来呢？"颜子尧忽然问。
"被罚扫办公室呀！"林元抹着眼角嗔怪，"那老师绝对公报私仇，就因为我拆穿过他假发戴歪..."
笑意猝不及防漫过他唇角。林元像发现新大陆般支起身："颜子尧你笑了！"
壁灯在他侧脸镀了层柔光，常年紧抿的唇线扬起微小弧度。林元乘胜追击："笑过就不许翻旧账了！"
"翻什么账？"颜子尧忽然倾身，指尖拂开她汗湿的额发，"秦让的？"
卧房骤然死寂。窗外雪落松枝的簌簌声清晰可闻。
林元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撑起身凑近。病中的呼吸带着灼热温度，轻轻扑在他喉结："颜子尧，"她望进他深渊般的瞳孔，"这里没有秦让。"
她抓住他欲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从你把我捡回颜家那天...这里就只住着个嘴硬心软的醋缸。"
掌心下心跳急促擂动。颜子尧猛地收拢手指，丝绸睡衣在掌心皱成一团。
"别闹。"他嗓音沙哑得厉害。
"是你先闹的。"林元就着他力道前倾，鼻尖几乎蹭到他下颌，"明明炖了雪梨水，明明守着我输液..."烧得嫣红的唇弯起狡黠的弧度，"颜先生，你醋坛子打翻的样子..."
未尽的话语被突然贴上的掌心截断。颜子尧捂着她眼睛，滚烫的叹息落在她发顶："林元，别在这种时候..."
他喉结剧烈滚动一遭，再开口时带着认命般的妥协：
"——别在我忍不住的时候，招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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