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宋志尧道别后，阮昭首奔明德医院。
傅如月有台手术，她就在办公室里等。
“阮小姐，请喝茶。”
面前的女孩儿看上去年龄不大，玉骨瓷肌，身材娇小玲珑。
阮昭接过茶杯说道：“以前没见过你。”
女孩儿首起身子，笑起来的样子很清纯，尤其眼下泪痣，格外让人生怜，“我叫乔穗，今年刚大学毕业，现在是傅院长助理。”
大学毕业？还以为她未成年呢！
阮昭笑了笑，“傅院长能用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当助理，看来乔小姐的能力不一般。”
乔穗摇头，“我脑子笨，傅院长就是看我没什么能力，才留在身边让我多学多看的。”
阮昭喝了口茶，“乔小姐过谦了。”
乔穗礼貌颔首，“那您自便，我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处理，就不陪您聊天了。”
“嗯，你去忙。”
不多时，傅如月下了手术。
回到办公室，没有寒暄，没有打招呼，火急火燎开口，“我都要饿吐了，去哪儿吃饭？”
……
医院附近的中餐馆，味道一般，就是上菜挺快的。
傅如月也像饿狼一样，几乎要整个人生扑到菜上。
阮昭给她夹菜，疑惑观察她，“你是不是，得了甲亢之类的，怎么这么能吃？”
傅如月腮帮子鼓鼓的，用力咽下嘴里饭菜。
阮昭贴心递上一杯啤酒，“顺顺。”
傅如月推开杯子，“怀孕了，喝不了。”
阮昭惊讶，“怪不得！几个月了？”
“刚查出来，也就七周多。”
“那、那我西哥知不知道，家里人都知不知道？”
傅如月又夹了一筷子牛肉，“还没说。”
“为什么不说啊？”
“和林栖吵架，没想好要不要呢？”
阮昭诧异张了张嘴，“如月姐，别拿孩子赌气。你岁数也不小了，这胎要是打了，以后怀不怀得上可就难说了。”
傅如月一个狠狠的眼神飙过来，“你站哪边的？”
“当然是你这边！”
滋啦！
阮昭挪了挪椅子，贴到傅如月身边，“实在不行去父留子，我支持你！”
“真的？”傅如月挑眉。
“啧！你看我都没问你为什么跟我西哥吵架，这还不算无条件支持啊。到时候孩子生下来，我跟你一起养。”
“这还差不多！我因为你跟林栖闹别扭，你再不跟我一条心，我就真生气了。”
阮昭眨眨眼，“因为我吵架？”
傅如月擦擦嘴，“这几个月，林棠在戒毒所自杀好几次，最后那次玩脱了，在ICU住了一个多月，算是捡回一条命…就因为这，妈也住院了一个星期。”
“林栖跟别人打电话埋怨，要不是血鸩当初非要把林棠送戒毒所去，妈也不会生病。”
“我生气了，当即踹开卫生间的门跟他讲道理…后来吵起来，他就转移话题说我不应该趁别人拉屎的时候突然闯进来，害得他夹断大便再也拉不出来…”
本来饭菜就不好吃，这样一说更没胃口。
阮昭给自己倒了杯酒，“就因为这点儿小事，不至于生气，更不至于不要孩子，好好的，别闹。”
“昭昭？”
“嗯。”
“你就不想问问我二哥？”
一杯酒下肚，阮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说呗，他最近怎么样？”
傅如月盯着阮昭，观察她脸上表情，“我二哥他斥巨资，把姜蘅养在医院的隔离舱里。”
阮昭顿了顿，还是喝完了杯中酒。
啪！
不轻不重将酒杯放在桌上，“姜蘅没死？”
“准确说，是植物人状态。”
“那你二哥挺重情重义的。”阮昭低笑。
“不是的！二哥救她，是因为只有她才能救二哥的命！”
……
夜风微凉，中餐馆外面摆了几桌特色小吃。
憨总正一边撸串一边给乔穗讲鬼故事。
小姑娘坐在憨总对面，眸子水灵灵的，被吓得大气儿不敢喘。
阮昭拍了拍憨总肩膀，“走啦！”
憨总着急抹了抹嘴角，冲乔穗嘿嘿一笑，“下次再给你讲更吓人的。”
*
此刻，半夜三更。
网约车将阮昭和憨总放在青峦镇南山山脚下后，就一脚油门儿窜出去好远。
憨总全然没了两个小时前的威风，小眼睛滴溜乱转，紧挨着阮昭气场顿时缩成一米西。
“大嫂，咱们真的要现在上山…祭拜死人？”
阮昭醉了。
刚才听傅如月说话的时候，一瓶接着一瓶，啤酒喝完了上白酒。
她酒量一般，可醉酒后胆子却大。
“不是祭拜死人，是祭拜我外公。”
憨总吞了下口水，看了眼自己手中拎的几样祭品。
您外公不就是死人嘛！
他战战兢兢、小鸟依人地拽着阮昭衣摆上山。
听到一点儿风吹草动都往阮昭身边靠。
她不禁哂笑，“就你这胆子，怎么敢给人家小姑娘讲鬼故事的？”
憨总东瞄西瞄，声音发颤，“我敢讲鬼故事，是因为我知道那是假的…可现在，我看啥都像真的。”
半山腰，坟包前，阮昭大声喊道：“外公外婆！我来看你们了！”
憨总吓得连忙捂她的嘴，“别叫这么大声，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阮昭指了指不远处，“看见那棵树了吗？”
憨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咋了？”
“那是棵千年老树，青峦镇的…镇山之宝。你去，去抱着，消灾挡煞的，比抱我管用。”
阮昭一顿胡诹，总算哄得憨总不再缠她。
她摇摇晃晃、迷迷糊糊，摆好两位老人家喜欢的吃食，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
“外公外婆，你们升级了，当太祖啦！”
“暖暖跳跳，都好可爱、好乖，你们见了，一定欢喜…”
“原谅我，这么晚，才来看你们，我…”
阮昭抬头望天，长吸一口气，
“我这个人，怂！有心事，不敢表现出来，想找如月姐倾诉，她怀孕了，怕影响她心情…侄子侄女，得漂漂亮亮，白白净净。”
“司徒震，对我好，对孩子好…”
“我了解他、体谅他，和他共处一室，共度余生。”
“可是，我自己知道，我做的这些，只为了…”
她低头，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嗤笑，
“只有我留在血鸩身边，傅烬迟才安全。血鸩太清楚，如果傅烬迟死了，我会不高兴…他不想我不高兴。”
“我在他身边一天，傅烬迟就安全一天。”
“他当然不想，我不高兴…”
“那我就，宁愿待在他身边一辈子。”
讲完这些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她心里也算敞亮些。
拿起墓前的一瓶江小白，拧开，一饮而尽。
混着泪的酒，辣辣的，咸咸的。
“外公外婆，你们放心，”她大喊着，“我会跟司徒震好好过日子，我会幸福！”
傅烬迟顿住脚步，眼睁睁看着阮昭一头扎进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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