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昭刚到沉渊公馆,就被傅老爷子叫去了主楼的无相厅。
这里是傅家对外接待政要的场所,装潢极简,黑灰色调近乎压迫。
她走进时,看到的就是“三足鼎立”的画面。
傅烬迟的爷爷傅明,父亲傅寒江,还有联姻的苏家小姐苏映柔。
“跪下!”
老爷子喝斥,阮昭不敢不从。
膝盖磕在大理石地面,骨头与石头碰撞在空旷的无相厅里荡出了回声。
“不安分的东西!”傅明神色严肃,字字珠玑,“搅了订婚宴,丢尽了傅家的脸面,你还有什么可说!”
阮昭抬起头,眸子无辜,“我搅了订婚宴?”
傅寒江皮笑肉不笑,“你行为不检,顶着傅家佣人的身份,在酒店总统套里人尽可夫,照片视频应有尽有,用我帮你仔细回忆吗?”
阮昭抿唇,大胆为自己辩解,“是傅少硬要我去的,我没有...”
“也是烬迟硬要你以一敌五,做出这许多下贱样子?”傅老爷子声色俱厉,当即碰翻了一盏茶杯,“烬迟为了给你善后,订婚宴只进行到一半就遣散了所有宾客,这件事给傅家和苏家都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你这个罪魁祸首至少应该拿出个态度!”
他们祖孙三代长着同一双眼睛,如鹰隼般凌厉,冷冽。
阮昭异常忌惮这样的凝视,片刻之间,冷汗便湿透了后背的衣衫。
她并非傻子,明白傅家人的目的,无非就是想给苏家小姐一个交代。
他们不在乎她是否有错,他们要的“态度”,无非就是想用她这只替罪羊找回脸面!
在傅家多年,这点儿觉悟,她还有。
阮昭看向身穿紫色旗袍、优雅品茗的苏映柔,“苏小姐,是我的错,我怎么做您才能消气呢?”
苏映柔放下茶杯,并未搭理阮昭,“爷爷、伯父,你们可能误会了。我来沉渊公馆是做客的,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昨晚的事实属意外,苏家并未放在心上。况且,就算是要惩戒下人,也要听爷爷和伯父的安排,我一个外人,总归是不好开口的。”
一番话,明面上说苏家大度,暗地里又不予善罢甘休,同时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苏映柔圆滑,一万个心眼子打底。
傅老爷子微微勾唇,“这才是懂事的孩子。”
而后大手一挥,“行了,去骨祠吧!”
“骨祠?”苏映柔不解。
傅寒江轻描淡写一句略过,“傅家供奉列祖列宗牌位的灵堂。映柔想吃什么,中餐如何?”
苏映柔弯了弯眼睛,“伯父做主就好。”
实际上,位于沉渊公馆地下二层的骨祠里,供奉的不单是祖宗牌位。
骨祠亦名骨瓷,每张牌旁的白瓷罐里,装的都是祖宗的骨灰。
傅烬迟的母亲和大哥除外。
他们的尸身经特殊处理,保存于冰棺中。
……
十三年前的那个雨夜,阮昭父亲驾车载着妻子和高烧的阮昭赶往医院。
雨天视线不清加上酒驾,在途经一段车流量稀少的十字路口时,闯红灯撞上了侧方来车。
两辆车同时侧翻,车辆损毁严重。
阮昭身上因系着安全带逃过一劫,阮父阮母当场死亡。
在开往医院的救护车上,阮昭见到了同样轻伤的傅烬迟。
但他的母亲和大哥就没那么幸运了。
大哥傅时冽伤势过重没下来手术台,母亲沈令仪在经过三天两夜的痛苦挣扎后,也撒手人寰。
临终前,心善的沈令仪因感念阮昭为自己输血,又顾及她实在年少无辜,便让老佣人钟叔收了她,寄养在傅家。
殊不知,沈令仪的一时“善念”,竟揭开了阮昭痛苦的序幕。
傅烬迟认定她是“灾星”,如果不是她生病,她父亲就不会酒驾,他母亲和大哥就不会死。
经此一事,傅烬迟性格急剧转变。
从冷漠到暴虐,他常对阮昭冷笑道:“你爸害死我妈和我大哥,你这条命就该是我的玩具。”
他不杀她,却让她比死更痛苦。
他逼着她学母亲生前最爱的钢琴,在她弹错音的时候,猝不及防地砸下没有阻尼器的琴盖。
让佣人送给她旧书本、旧衣物、旧首饰,再当众扯下她别在鬓边的布艺发卡,骂她是“觊觎他母亲遗物的小偷”。
罚跪骨祠,更是家常便饭。
为了让她更像是“活着的赎罪品”,不仅要跪,还要磕头;不仅要磕头,还要虔诚道歉。
为保尸身不腐,冰棺里超低温冷冻,骨祠里零下20度恒温。
以往罚跪,她总是有时间给自己穿上套厚衣服。
像今天一身短打扮的,还是第一次。
地上青砖经过烧制再在特制药水中浸泡,本身就散发凉感。
跪在上面,如针刺进皮肤穿透骨头,凉且痛。
只一会儿功夫,阮昭就冻得全身青紫,口唇发颤。
*
傅烬迟今天回来得早。
听着那沉稳的步伐愈发靠近,苏映柔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傅氏财团的继承人,家族掌权者,泷浦市所有名媛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无可挑剔的骨相,万中之一的皮囊。
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男人,宽肩窄腰,白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极其完美。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蜜色手腕,青筋微凸,力量感十足。
左手拇指上的黑玉扳指,是权力的象征,更有种难以名状的性张力。
人人都想攀附,可真正对视他漆黑瞳孔时所带来的震慑,能承受的又寥寥无几。
苏映柔起身迎接,本想提前适应一下傅太太身份,不料傅烬迟首接把搭在小臂上的西服外套交给佣人,径首越过她走进餐厅。
被晾的苏映柔尴尬极了,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傅老爷子笑意盈盈,“烬迟啊,今天是映柔第一次来沉渊公馆,饭后,你带着她西处逛逛,多尽地主之谊。”
餐桌偌大,苏映柔自觉坐到傅烬迟身边,“早就对沉渊公馆感兴趣了,听说你养了几只纯种藏獒,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带我看看?”
傅烬迟擦过手,漫不经心扯起一侧嘴角,睨向苏映柔的眼睛里,闪着冷光,“那不是狗,是狼!”
“狼?”苏映柔吓到了,“狼可以圈养的吗?”
傅烬迟:“拉回来吃肉的,否则处理尸体太麻烦。”
苏映柔唇瓣微张,语塞。
傅寒江笑了笑,“听他逗你!先吃饭,吃完再决定是看狼还是看狗。我让人给你备了睡衣和洗漱用具,今晚,就留宿沉渊公馆吧。”
傅烬迟端坐,往自己碗里夹了块儿鱼肉,“谁留你你就住到谁的房间去…阮昭呢,让她过来给我挑鱼刺。”
餐厅内落针可闻,无人应答。
傅烬迟眼神阴鸷,看向身侧佣人,“把阮昭带来!”
福嫂面露难色,“傅少,阮昭在骨祠罚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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