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烬迟把阮昭扛在肩上时,还是愣了一下的。
本想把她扔回勤苑地下室,可她浑身烫得吓人,放任不管的话很可能会烧成个傻子。
她得清醒赎罪,无知无觉地活着岂不便宜她了?
鞘眠,傅烬迟叫来了家庭医生傅如月,他名义上的妹妹,父亲的私生女。
一针退烧针下去,阮昭哼唧了一声。
傅如月生母,是傅寒江众多莺莺燕燕中最乖巧懂事的一个。
因此,自其生母早逝,傅如月就被傅寒江接了回来,养在沉渊公馆。
许是有着寄人篱下的相似命运,傅如月同情阮昭,从未为难过她,相反,还总是悄悄给她送消炎止痛的药膏。
“二哥你要是闲着没事儿就给她做做物理降温吧,按理说骨祠里断电,她不至于冻成这样...而且我看她身上有好多淤青的地方,保险起见,还是尽快带她去医院彻底检查一下身体。”
傅烬迟一身黑色睡衣,轮廓昭彰的面庞隐没在烟雾缭绕中。
烟头明灭,犹如恶魔之眼。
他依然扑克脸,没什么语气,“辛苦了。”
傅如月轻叹,拎着医药箱离开。
傅烬迟将剩下的少半根烟摁灭在烟灰缸中,随后起身来到床边,居高临下睨着蜷在床上的女人。
额角淤青,手臂淤青,膝盖淤青...
全身上下不过二两肉,哪哪都是骨头。
让去骨祠就去骨祠,让跪就跪。
真是蠢得可以!
他不知自己气从何来。
让钟叔叫来了两个女佣人给阮昭擦身降温,又嫌弃她们手脚不利索赶她们出去。
再次来到床边,他恶狠狠拧干毛巾,随意搭在阮昭额头上。
就在他粗鲁解开她衣扣时,一张烫金名片从她裤子口袋里滑落出来。
怀古山房,顾忱。
一丝阴鸷快速爬上傅烬迟眼尾,他讨厌阮昭一切自作主张的决定。
她在他面前,必须是透明的!
双指一甩,名片精准落进身侧垃圾桶。
他又不是佣人,凭什么要做这伺候人的事儿?
反正己经打过退烧针,死不了就行了。
狗,就要有做狗的觉悟,滚回狗窝里趴着最好!
想着,傅烬迟扯下毛巾,拽着阮昭的一条胳膊把她拉了起来。
发烧的人儿,满脸通红,黑色的碎发黏在额前、鬓边,脆弱得像随时都会碎掉。
傅烬迟最不缺的就是狠心,硬是把半昏迷的人生生拽下床,朝门口拖去。
“妈妈...”阮昭突然暗哑出声,“妈妈...”
傅烬迟僵住了。
记忆被拉回他失去母亲和大哥那个雨夜,他悲剧人生的开始。
如果母亲还在,即使在人性淡漠的傅家,他仍有属于他的温暖;
若大哥还在,他便无需负担掌权人的重任、无需承接宗桃,继续做个潇洒恣意的死小孩...
恨意从未消减,不过平心而论,要说失去和悲剧,阮昭又何尝不是如此?
或许是酒精作祟,致使他情绪反复无常。
刚才还想让阮昭自生自灭的傅烬迟,现在竟心生怜悯。
或许...那一声“妈妈”,也让他想起了沈令仪——那个对他来说极其重要和完美的存在。
明明同病相怜,阮昭却要承受他多年来的折辱和报复。
她不曾在他面前表现得脆弱,更没提过父母一句。
还记得她第一次、也是仅有一次称呼他“烬迟哥哥”,被他一句“狗东西你也配”怼了回去。
从那以后,她连哭都是默不作声的。
再后来,她就很少哭了...
醉小柠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妈妈...带我走...”
阮昭皱起眉毛,发出一声痛苦呜咽。
傅烬迟暗爆粗口,蹲下身拭去她源源不断的泪,随后将人打横抱起。
“冷...”她微弱呢喃,滚烫的额头抵在他颈窝。
傅烬迟喉结耸动,重新把她放回床上。
解开衣领,她滚烫的肌肤在不停灼烧他指尖。
他的手顿了顿,不自觉收了力度。
一整夜,他没合眼。
不断给她擦拭身体,换了一次又一次的冷毛巾,在她冷得发抖时多加一床被子。
他回忆着小时候、学着母亲照顾发烧自己的样子,来照顾阮昭。
只不过每一次照顾都伴随着恶毒的言语,仿佛这样,就能掩盖动作中的温柔。
“想死没那么容易,你父亲的罪罄竹难书,你得替他还到死!”
“张嘴喝水,又干又瘪的,没见过这么丑的女人!”
“再敢踢被子就把你扔湖里喂鱼!”
......
天际泛起鱼肚白,阮昭终于退烧了。
她呼吸逐渐平稳,趋于恬睡。
晨雾迷蒙,勾勒出她瘦削的轮廓。
本是浓颜系的美女,却因病态的苍白,再不复往日鲜活。
傅烬迟坐在床边盯她好久,记不得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瘦。
170的身高...看样子连100斤都不到。
他鬼使神差伸出手,拨开挡在她眼前的碎发。
就在这时,阮昭睁开了眼睛,眸子深邃,纤长的睫毛扫得男人心尖儿首颤。
西目相对,傅烬迟彻底醒酒了。
他表情骤冷,倏地收回了手,“醒了就赶紧滚,脏了我的床!”
阮昭慢慢撑起身子,眼神从迷茫恢复成死寂。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松垮的、泛着苦橙香的白色衬衫,还有床头的水盆和毛巾。
“谢谢傅少...”她微微颔首,声如蚊蝇。
“滚!”傅烬迟冷漠出声,不带任何情绪。
阮昭爬下床,捡起床脚衣物,踉跄走到衣帽间,换上自己的衣服。
“傅少,衬衫...我会洗好再送还回来。”
“扔了!”傅烬迟背影比正脸还无情,“别拿回来恶心我。”
阮昭垂下眼帘,“知道了...”
房门一开一合,房间再次恢复平静。
昨晚仿佛梦境一场,只有凌乱的床铺和淡淡药香提醒着傅烬迟,他确实照顾了阮昭整晚。
他心中莫名烦躁,突如其来的失控感几乎将他逼疯。
健身回来,他立刻吩咐管家钟叔更换床单;再一细想,干脆丢了床垫;最后,索性换了张床。
不解气,还特意告诉厨房三天不许做阮昭的饭!
钟叔低头应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
另一边,阮昭回到勤苑地下室,蜷膝将自己裹在单薄的被褥里。
其实,其实她记得。
记得傅烬迟指尖的温度,记得自己喊冷时他加的那床被子,也记得...他将自己抱在怀里,像母亲那样,将她抱在怀里。
“傅烬迟...你若觉得我可怜,能不能好心放了我,我不想死在沉渊公馆...”
滴答,滴答,滴答...
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止鼻血,一边接起明德医院电话。
“阮小姐,一个自称邵世铮儿子的男人,要强制给他办理出院,人现在被保安控着,您要不要来看看?”
邵世铮是阮昭外公,护士口中外公的儿子,就是阮昭那败家子儿的舅舅邵勋!
阮昭胡乱堵住出血的鼻孔,“稳住他,不能让我外公出院,我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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