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有人告诉她真相，”杯壁映出血鸩幽深的眼眸，“与其是我亲口说出，不如让她的朋友来做这个恶人。”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屏幕，正好与阮昭西目相对。
他近乎自言自语，“更何况，只有让她彻底绝望，让她知道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己经不在了，她才能真正属于...这里。”
[属于我]这三个字，他没有说出口，却如同烙印般刻在眼底。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专注盯着屏幕。
像一个冷酷的观众，等待着精心编排的好戏上演。
与此同时，阮昭被顾忱的“不在了”三个字钉在原地。
她脸上的狂喜和希冀瞬间凝固、碎裂，然后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白。
她张着嘴，有好多话想问，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世界坍塌，比被海浪卷走时，更加彻底。
温瑾和心疼，不禁安慰道：“其实，还没找到傅烬迟尸身，也不能证明他一定去世...”
顾忱无情拆台，“讣告发了，葬礼办了，就算人没死透也不好意思活下去了吧...这都是其次，阮昭，你要是再不走，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阮昭躲开顾忱欲拉她的手，眼神涣散，说起话来轻飘飘的，“这里，有装甲巡逻队、瞭望塔、狙击手...你们以为，没有血鸩的故意放行，能这么顺利接近小岛、再这么轻松见到我？”
顾忱和温瑾和面面相觑，一副“怪不得”的表情。
“那现在是怎么着？等着血鸩来处死我们呗！”顾忱问。
此时，监控器前的血鸩拿起通讯器，“客人待得够久了，送他们离开，用最温和的方式，确保他们能安全回到该回的地方，别留下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他刻意强调“温和”“安全”，是因为他不需要再激化矛盾。
顾温二人活着离开，亲眼目睹阮昭的崩溃并将消息带回去，比死在这里更有价值。
这会让外界彻底相信傅烬迟的死讯，也断了她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血鸩知道，现在的阮昭，才真正跌入了深渊的最底层。
而这一次，他将成为她深渊里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支柱”，无论她愿不愿意。
下达完命令，他起身朝主客厅走去。
步伐沉稳，如同走向自己精心布置的猎场。
他要去接收他的战利品了——一个被绝望彻底掏空、再无其他念想的阮昭。
他要用他的“好”，重新填满她破碎的世界，即使那填充物是冰冷的谎言和扭曲的占有。
......
当血鸩来到主客厅，阮昭仍然蜷在小沙发里。
落地灯在侧，画册摊开在她腿上，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只是看书人的眼睛泛红，且不再专注。
“他们会平安到家的，是不是？”阮昭缓缓开口。
血鸩坐在她对面凝着她，“是！”
“你不怕，放他们回去报信，我的家人会来找你算账吗？”
“你乖乖的，我欢迎他们来探望你，若你不乖，我的自动榴弹发射器也不长眼睛，让他们登陆即地狱！”
阮昭抬眸，“是你杀了傅烬迟吗？”
思忖片晌，血鸩承认，“是我开的枪。”
他嗓音低沉，既没有狡辩，也没有掩饰。
“但尸体没找到，不是吗？”
他忽然笑了，笑意不及眼底，反而有种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焦躁。
阮昭攥紧拳头，关节发白。
她呼吸轻的几乎听不见，可血鸩却觉得整个房间都被她的沉默压得窒息。
“你希望他活着？”他问，带着试探，带着不甘。
阮昭眼红红，无泪，“我希望他活着。”
他本该冷笑，本该讥讽她痴心妄想，本该告诉她——死了就是死了，你最好认清现实。
可最终，他什么狠话都没说。
“那就当他还活着吧。”
他起身离开，背影挺拔冷硬。
“血鸩！”阮昭叫住他。
他顿住脚步，没有回头。
阮昭亦站起，“所以，你并不是为了钳制傅烬迟才把我留在身边，我对你毫无价值，放我走吧，治病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血鸩怒火中烧。
阮昭向前一步，“看在我修复矿藏图的份儿上，看在我助你找到上古奇珍的份儿上，放我走，好不好？”
“放你走？然后你准备怎么办，去验证你脑子里的蠢想法，没找到尸身就证明还活着？！”
血鸩猛地转身，一把扣住阮昭手腕，眼底烧着暗火，“你以为我留你到现在，就为了那张破图？”
阮昭踉跄，那条红宝石项链在两人之间晃动出一道刺目的血光。
他盯着那枚夺目的宝石，突然暴怒地将她按在墙上，手掌垫在她脑后却仍撞出闷响。
“听着，你的命是我的，治病的钱用不着你还...”
阮昭倔强推他，“那你杀了我吧！”
这话像刀！
“想殉情？”他冷笑，表情危险得令人发颤，“晚了，从你上岛那天起，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小小的、瘦瘦的她，在他的方寸之内失了所有气力，低头呢喃，“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走...”
血鸩呼吸一滞。
他该说什么？
说他在拍卖会看到红宝石时，第一反应是这颜色衬她？
说他每个深夜都守在电脑前，盯着监控仪反馈回来的报告，确认她还活着？
还是说他这辈子第一次怕，怕放她走就再也...
“因为我不准！”他站首身体，依旧不讲道理，“再提走这个字...我就把你朋友抓回来剁吧剁吧喂鱼！”
阮昭怔住了。
这个疯子，此刻眼里有着近乎狼狈的执拗。
她忽然意识到，他在撒谎。
关于傅烬迟，关于囚禁，关于...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
血鸩离开了，脚步比平常快了好多。
他不想看她哭。
他甚至，宁愿让她继续幻想傅烬迟还活着，也不愿她绝望。
这不像他。
可偏偏，这就是现在的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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