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鸩还是妥协了!
三天后登船,阮昭两年来第一次踏出小岛,她这只鸟儿终于重见天日。
历经接近一个月的航程,船只终于在泷浦码头靠岸。
林家人除了林棠,都在翘首以盼。
当阮昭踩到祖国土地上的那一刻,她长舒了一口气。
和日日风雨飘摇的小岛相比,她感到无比踏实、安心。
父母哥哥嫂子还有孩子们一拥而上,将她围在中间。
单疏桐更是泪流满面,拥着她接连唤了好几声“昭昭”。
林世襄摸着女儿的发顶老泪纵横,哥哥们叽叽喳喳,关心她的身体、她的心情…
阮昭眼含热泪,始终浅笑。
单疏桐仔细看着瘦削的女儿,心疼地将她额前碎发掖到耳后,“怎么不说话呢,不想爸爸妈妈吗?”
阮昭缓缓抬起双手,比划,“想,想你们所有人…”
手语一出,全员愣住。
海风拂过,将每个人脸上的笑啊、哭啊、苦涩啊,都变成千篇一律的惊诧。
“没关系的…”单疏桐猛地抱住她,喃喃道:“没关系的,会好的,我的昭昭会好的…”
与其说是安慰阮昭,还不如说在安慰她自己。
一行人回到景苑,吃饭、聊天,热热闹闹。
阮昭的卧室里,满满登登都是各式各样的礼物。
她不在的两年里,每逢她生日、重大节假日,家里人依旧为她准备礼物,都塞在这…有她痕迹的房间里。
也不是说不感动,只是对待人和事,阮昭显得淡然许多。
没有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
太阳依旧东升西落,每天都会有死亡和新生。
大哥没有复婚,而是交了新的女朋友;
乔乔没有受到父母离婚的影响,己经保送重点大学;
五哥林凛又添了一对儿龙凤双胎;
六哥林隐医学博士毕业后,效力国内最好的公立三甲医院;
林棠被送去国外继续读书深造,黑料红料被压得彻底;
就连顾忱的连锁店都开到国外去了,温瑾和也订了婚…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发亮,没有谁活在过去和遗憾中。
好像只有她阮昭,日复一日望着岛上的花儿朵儿的,和病魔抗争,和心魔抗争。
“阿昙?”
三天后的清晨,阮昭早早起来,坐在餐桌前等开饭。
她呆呆的、愣愣的,林叙看着心疼。
“怎么起这么早?”
阮昭勉强扯出个微笑,“要早起吃药。”
林叙来到她身边,看到桌子上摆了一堆瓶瓶罐罐,“好似比以前吃的多。”
阮昭点点头,一样一样倒在手心儿,再用水顺下去。
“阿昙…”趁着现在没人,林叙还是想知道她和血鸩发展到什么程度,“你和司徒震…”
“他没强迫过我。”阮昭比划。
“那你们…”
“没有我们,他是他,我是我。”
“你知道他喜欢你吧。”
阮昭笑了,“大哥是想问,我会不会跟他在一起?”
林叙忧心忡忡。
“除非,大哥有办法救我出来,或者,林家强大到能够抗衡司徒震,否则,他大概会绑我一辈子了。”
林叙欲语还休,阮昭了然于胸。
能救,何必拖到现在?
如今的司徒震,怕是强大到无所不能了吧。
阮昭拍了拍大哥肩膀,“他喜欢我也好,为了报复傅烬迟也罢,他从未亏待过我,在一定程度上算我救命恩人,我看开了,一点儿不觉得委屈。”
她顿了顿手,“也许有一天他腻了,会放我离开…大哥你,别自责,我挺快乐的。”
林叙日日痛心,夜夜自责。
他窝囊没本事,被血鸩拿捏,连自己妹妹都保护不了。
阿昙不是金丝雀,被圈禁被豢养,怎能快乐?
林叙将妹妹拉进怀里,“阿昙,一会儿吃完饭,大哥带你去个地方。”
*
林叙口中的“地方”,距离泷浦足足2000多公里。
两人乘飞机、走高速、转县道,到达逢仙镇的红崖谷附近时,己经日落时分了。
阮昭从车上下来,见夕阳染红了蜿蜒山路,疑惑看向林叙,“大哥是带我来拜佛求神的吗?”
林叙锁上车门,“山上有家名为悬济堂的医馆,听说里面的女医妙手回春,许多人慕名而来,我也来求一副治你哑病的良药。”
阮昭翻了个白眼,“大哥不是一向不信乡野村医的吗?再说我这不能说话的毛病,还是温瑾和比较好使…”
林叙:“温瑾和在国外筹备婚礼,我等不及要让你开口说话,来试试吧。”
这里终年云雾缭绕,远处雪山巍峨,近处溪水潺潺。
药田错落有致地铺展在木屋周围,种满了珍稀草药。
因治愈奇症的名声,求医者需徒步险峻山道方能抵达,反倒成了筛选病人的天然屏障。
自然,林叙有心,就不怕艰难险阻。
两个小时的上山路,他是背着阮昭一步一个脚印来的。
终于,在暮色苍茫时,两人到达了悬济堂门前。
这里早己闭门谢客,只有袅袅炊烟盘旋头顶。
林叙敲开了木门,说明来意,虔诚、谦卑。
开门的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少年,看着林叙手中厚厚的几沓钞票,做不了主。
于是,喊来了悬济堂的主人,就是那位妙手回春的女医。
女孩儿一身粗布衣裳,看上去十分年轻。
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看林叙,再看看他身后的阮昭。
“钱你拿回去,我只收诊金。”
话落,侧过身,将兄妹俩让了进来。
干干净净的小院儿,左侧是药圃,垄沟整齐排开。
几处新番的土坑旁歪歪斜斜插着小木牌,上面的字迹稚拙,仔细辨认才能看出“苦的”、“酸的”、“阿姐不让碰”等字样。
右侧支着竹架,晾晒的药材铺满藤席,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正中央的青石小径通向主屋,石缝里钻出毛茸茸的青苔,被踩出几处光滑凹痕。
檐下悬着的一串风铃,微风掠过时,和着后院的溪水声,发出脆响。
阮昭的眼睛不够用,正西处打量着,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撞倒在地。
“阿昙!”林叙回身,慌忙将阮昭扶起,“没事吧。”
阮昭身子弱,这一撞力道不轻,右手手臂不是脱臼就是骨折,疼得她瞬间起了一层冷汗。
“阿淮,你又调皮!”女医嗔怒,作势捶了一下那人的胸口,“道歉!”
这个叫阿淮的,一身靛青粗布衣裳,凌乱的发间歪歪插着一根草药茎干,赤脚。
他蹲下身,掏出怀里藏的野果硬塞给阮昭,笑嘻嘻地说,“吃了就不痛啦!”
阮昭没接。
山风呼啸,她耳畔却静得可怕。
那个曾一剑惊鸿、眉目如刃的傅烬迟,如今像个稚子般用袖子擦鼻涕,还因她迟迟不接野果而委屈扁嘴,“你不要吗?那、那我去煮药了,阿姐说,煮药的时候不能玩儿…”
说着,他起身离开,嘴里还呢喃着,“三碗水…煎成一碗,三碗水…煎成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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