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安姑娘……是我。”张砚舟匆匆而来。
张砚舟今日穿着件青衫，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私下里面对棠安，他早己不敢以“表妹”相称，更不敢有丝毫怠慢。
张砚舟先是飞快地瞥了一眼门口探头探脑的烧饼毛驴，眼神里带着一丝本能的忌惮，随即目光落在棠安身上，深深作了一揖，喊道：“大仙。”
棠安笑了笑，问道：“表哥有事？”
张砚舟抽了抽嘴角，首起身，点了点头，开口道：“是关于……‘黄氏’的事。”
“黄氏？” 棠安微微挑眉。
棠安放下手中的茶杯，露出一副认真听八卦的样子。
“是。” 张砚舟点头，神色凝重，“就是我爹的……发妻。”
张砚舟说着，顿了顿。
厢房内再次陷入寂静。
烧饼朝张砚舟看了一眼。
阳光透过窗纸，在棠安平静无波的脸上投下朦胧的光影。
棠安：“黄氏……”
棠安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姓氏。
也姓黄呢。
棠安抬眸，目光重新落在张砚舟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张宏岳是不是把她作为贡品，送给了那个东西？”
张砚舟喉结滚动了一下。
“大仙，黄氏夫人……乃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至阴之体。”
张砚舟沉声道：“七年前……张宏岳老爷，受人……或者说，受‘那个东西’的哄骗，把黄氏夫人……送去了桐花渡口，作为……献给‘仙家’的贡品。”
“贡品？”棠安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弧度，“我就说张宏岳那老东西指定做了亏心事！亏他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指天发誓说绝无伤害原配之举。”
棠安摇头。
张砚舟迟疑了一下，忍不住为张宏岳辩解道：“大仙息怒，我爹他……他一开始并不知道会害了黄氏夫人的性命！”
张砚舟：“在寻常人看来，上供给神仙的祭品，比如瓜果三牲，仪式过后，往往还能拿回来分食享用，并无损失。我爹他也以为，只是让黄氏夫人去渡口走个过场，完成一个仪式罢了，完成后人就会平安回来的！”
棠安歪头看着张砚舟：“所以，黄氏回来了？”
“是。”张砚舟点点头，声音低沉下去：“人，确实是回来了。”
“但回来的黄氏夫人，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气，一夜之间，老了将近五十岁，变成了 迟暮老人，气息奄奄，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那夜回到张家后，还没撑到第二天天亮，就……就油尽灯枯，去了。”
张砚舟知道的一切，都是张宏岳告诉他的。
那晚女鬼出现之后，张砚舟就去找张宏岳问了个明白。
黄氏死后，就被张宏岳匆匆下了葬，对府里称说是得了疾病突然暴毙。
黄氏生的长子张砚山当时并不在家。
张兰慧则没有看到黄氏的最后一面。
而次子张砚舟也就是在这之后，突然找到了画皮鬼，求它帮忙……
棠安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讥诮之色并未褪去，反而染上了一层更深的冷漠。
她看着眼前这个为张宏岳极力辩解的“画皮鬼”，眼神变得有些玩味，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画皮鬼，披着张砚舟的皮久了，倒真把自己当成了张家子嗣，连“爹”都叫得如此顺口，维护起来也这般情真意切了？
她当然知道，那所谓的“黄衣仙家”为何点名要黄氏这样的至阴之体。
因为那是对“黄衣仙家”来说，最好的血食。
但让她更感兴趣的是张宏岳。
“张砚舟。” 棠安叫着张砚舟的名字，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笑意盈盈：“你说张宏岳是被哄骗的，以为只是走个过场。那我问你……”
“七年前，那个东西，究竟用什么拿捏住了张宏岳的软肋，让他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发妻，一个给他生儿育女的人，当作‘瓜果三牲’一样，送出去走个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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