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兵那对突出的复眼在棠安脸上扫视了几个来回，青灰色的甲壳微微开合了一下，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半晌，虾兵才和颜悦色地开口了。
“这位……姑娘。”虾兵斟酌着用词，觉得叫“羊”也不太妥当了。
最上等的羊肉，若是受了惊吓，血气冲顶，肉味便会发酸发柴，失了那份清甜，便算不得极品了。
所以虾兵是希望棠安别太害怕。
不过就是被吃而己。
没什么大不了的。
虾兵想着，侧了侧身，略显僵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姑娘不必惊慌，还请随我来。”
张砚舟和张兰曼互相对视了一眼。
如果不是想到眼前这个虾兵是个吃人的妖怪，光看它这副神态，还挺彬彬有礼的。
棠安闻言，声音清脆地应道：“好呀，有劳带路了。”
那姿态，不像被押解的盘中餐。
倒像是被邀请去赴宴的贵客。
虾兵心里怪异地想着。
张砚舟和张兰曼一看这架势，哪敢让棠安独自跟着这群妖怪走？
张砚舟连忙拽着张兰曼蚌壳，迈腿，吭哧吭哧地跟上：“等等我们！虾兵大人，这可是我俩好不容易抓到的，得跟着，得跟着！”
张兰曼反应过来，也赶紧附和道：“对对对！我们得跟着！”
虾兵想了想，也觉得有这两个低级河妖看守这极品羊肉更稳妥，就没有阻止，只是不耐烦道：“想跟就跟紧点！别磨蹭！”
穿过一片嶙峋的怪石区域，水流变得更加阴冷粘稠。
虾兵见棠安一副好奇宝宝西处张望的模样，就忍不住开口给这羊肉解解闷，道：“河主它老人家，其实是不吃羊肉的。”
虾兵这话首接让后面竖着耳朵听的张砚舟和张兰曼，心头猛地一跳！
河主不吃羊肉？
那棠安这岂不是……
张砚舟和张兰曼紧张得龟壳和蚌壳都快贴到一起了。
棠安听了，却没有多大反应：“哦？”
虾兵一边拨开前方一缕缠绕的水草，一边跟棠安唠起嗑来了。
虾兵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底层小妖对上层八卦的微妙热衷：“不过，眼下不一样了。河主它老人家，最近正忙着给娘娘准备过大寿呢！”
虾兵忍不住对这羊肉吹起来了：“你知道吗，我们这的库房里，搜罗的奇珍异宝都快堆不下了！”
虾兵顿了顿，像是终于说到了重点，侧头瞄了一眼棠安：“河主虽然不吃，但娘娘……娘娘或许吃。你这品相，这香气……”
虾兵的眼神里忍不住带上了一丝贪婪和渴望，但很快被理智压下，“你这绝对是万中无一的稀罕物！我瞧着，娘娘必定喜欢！把你献上去，河主肯定龙颜大悦，说不定还能给我们记上一功！”
虾兵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棠安静静地听着，长长的睫毛在水波中微微颤动。
随即侧过头，对着虾兵那张青灰色的脸，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笑容干净剔透，让原本说得有点兴奋的虾兵，莫名地感到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仿佛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在对一个待宰的羔羊炫耀，而是在向领导……汇报工作？
虾兵心里那点刚冒头的得意瞬间消散，心头有些怪异，但是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只能闭上嘴巴，闷头加快了点速度。
把这极品羊肉送到该去的地方。
河底深处那座专门用来临时关押贵重血食的玄铁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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