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
心头猛地一沉。镇国公魏老将军,开国元勋之后,虽己年迈不再掌兵,但在朝中威望极高,是真正定海神针般的人物!他若出事,整个京城都要震动!
来不及多想,林青黛一把抓起桌上常备的简易药囊,疾步冲出房门。冷雨夹着寒风扑面而来,激得人一个寒颤。府门外,一辆太医院的青帷马车停着,车帘掀开一角,露出张院判那张布满沟壑、此刻却异常凝重的脸。他看见林青黛,浑浊的老眼瞬间亮了一下,声音嘶哑急促:“快上车!国公爷突发心疾,凶险万分!府医束手,点名要老夫!你……随老夫同去!”
没有半句废话,林青黛踩着湿滑的车凳钻进车厢。马车立刻在湿冷的夜色中狂奔起来,车轮碾过积水,发出哗哗的声响。
“什么情形?”马车颠簸中,林青黛急声问。
张院判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须,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颤抖:“报信的家将语焉不详……只说国公爷晚膳后突觉心口剧痛如绞,继而面青唇紫,气息急促,冷汗如雨……府医施针用药皆不见效,此刻……怕是……” 他猛地睁开眼,那眼中竟布满了血丝,“心脉将绝之兆!”
“心脉将绝……” 这西个字如同重锤砸在心上。脑海中瞬间闪过秘录中关于“真心痛”、“厥脱”的凶险描述,以及现代医学中急性心肌梗死、心源性休克的恐怖景象。
马车在镇国公府巍峨肃穆的府门前戛然而止。
门楣下悬挂的两盏巨大白灯笼在风雨中飘摇,映着门房家将们惨白惊惶的脸。根本无需通报,张院判亮出腰牌,拉着林青黛就往里冲。沉重的朱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却隔绝不了府内弥漫的、令人窒息的恐慌气息。
穿过重重回廊,越靠近内院,那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着绝望的哭嚎声便越清晰。终于踏入内室,眼前的景象让林青黛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巨大的拔步床上,一位须发皆白、身形魁梧的老者仰卧着,正是镇国公魏老将军。他面色呈现一种骇人的青紫金纸色,双目圆睁却瞳孔散大,口唇绀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喉间拉风箱般可怕的哮鸣,每一次呼气都喷出带着血沫的气息!床边地上,赫然有一大滩暗红发黑、尚未完全凝固的淤血!几个府医模样的人面如死灰地跪在床边,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床边围着几个哭得几乎晕厥的华服妇人,还有几个同样面色惨白、强作镇定的中年男子,显然是国公爷的子嗣。看到张院判和林青黛闯入,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张大人!快!快救救父亲!” 一个中年男子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
张院判根本无暇理会,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枯瘦的手指闪电般搭上魏老将军那剧烈搏动、几乎要跳出皮肤的颈动脉,又迅速翻开其眼皮查看瞳孔。他的脸色在烛光下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心阳暴脱!痰瘀闭窍!” 他嘶声低吼,那声音里充满了行医数十年也罕见的惊悸,“脉象……散乱无根!真脏脉现!快!参附汤!先吊住一口气!”
立刻有手脚麻利的仆役飞奔去煎药。但所有人都知道,参附汤吊命,不过是杯水车薪!魏老将军喉间的哮鸣越来越弱,胸膛起伏的幅度肉眼可见地减小,青紫的脸色正迅速蒙上一层死灰!
“来不及了!” 林青黛挤到床边,浓重的血腥气和濒死的气息冲得人头晕。指尖触碰到魏老将军颈侧那暴跳如雷、却又在急速衰竭的脉搏,心念电转间,一个极其凶险、几乎等同于搏命的念头冲上脑海!
“取三钱生附子!急煎!” 林青黛猛地抬头,对着旁边一个看起来还算镇定的管事吼道,声音尖利得划破了室内的死寂。
“生附子?!三钱?!” 那管事和旁边一个府医同时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失!生附子!剧毒!寻常入药不过几分至一钱,还需久煎去毒!三钱生附子急煎?这无异于首接灌毒!
“闭嘴!照她说的做!” 张院判猛地一声暴喝,如同惊雷!他布满血丝的老眼死死盯着林青黛,那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审视,“丫头!你可知后果?!”
“心阳欲绝,非此峻烈回阳之品不能救!取其破阴回阳、斩关夺门之力!” 林青黛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语速快如爆豆,“火候林青黛来掌控!毒性林青黛来化解!但此刻,必须先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否则,参附汤也无力回天!”
张院判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死死盯着林青黛,那眼神仿佛要穿透林青黛的灵魂。时间仿佛凝固,室内只剩下魏老将军越来越微弱的喘息声和众人惊恐的心跳。
“好!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医者林青黛 ”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张院判猛地转身,枯瘦如柴的手却稳如磐石,快如闪电地从针囊中抽出数根最长的金针,看也不看,精准无比地刺入魏老将军胸前膻中、巨阙、关元数处大穴!针尾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他一边施针,一边嘶声命令:“取老山参切片!含于舌下!快!”
他这是在用毕生功力,强行封住魏老将军几欲溃散的最后一点心气!为林青黛争取那极其短暂、却又无比宝贵的煎药时间!
滚烫的药罐在红泥小炉上剧烈翻滚,浓烈到刺鼻的附子辛辣气味混合着焦糊味弥漫开来,带着致命的诱惑与恐怖。林青黛死死盯着罐中翻滚的药汁,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心中默数着时间。火候、时间,差之毫厘,便是杀人毒药!
“好了!” 在药汁翻滚到最剧烈、颜色转为深褐的瞬间,林青黛猛地将药罐移开火源!顾不得烫手,迅速将药汁滗入碗中,那药液浓稠如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灌下去!” 林青黛将药碗塞给旁边一个手脚利索的仆妇,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
仆妇的手抖得如同秋风落叶,但在张院判凌厉如刀的目光逼视下,硬着头皮,撬开魏老将军紧咬的牙关,将那碗散发着致命气息的药汁,一点一点灌了进去!
室内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在魏老将军脸上,连呼吸都停滞了。
一秒……
两秒……
十秒……
突然!
“呃——嗬嗬嗬!” 魏老将军喉咙里发出一阵可怕的、如同破风箱被强行拉开的剧烈呛咳!整个身体猛地弓起!一大口粘稠乌黑、散发着恶臭的淤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涌而出!溅满了锦被和床沿!
“父亲!”
“国公爷!”
一片惊恐欲绝的尖叫!
然而,就在这骇人的景象中,张院判布满血丝的老眼却猛地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枯瘦的手指再次搭上魏老将军的颈脉,随即,那张因紧张而扭曲的老脸上,竟缓缓地、缓缓地绽开了一个如释重负、却又带着无尽后怕的、极其复杂的笑容。
“活了……” 他喃喃道,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目光转向同样浑身冷汗、指尖还在微微颤抖的林青黛。
烛火跳跃,映着林青黛们两张同样疲惫、同样惊魂未定、却又同样闪烁着某种奇异光芒的脸。无需言语,那对视的一眼中,有搏命成功的狂喜,有对彼此医术与胆魄的震撼,更有一种跨越了年龄与隔阂的、属于医道同路人的、劫后余生的惺惺相惜。
魏老将军的胸膛再次开始了虽然微弱、却清晰而规律的起伏。脸上那骇人的青紫死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褪去……
镇国公府一夜惊魂。当晨曦微露,魏老将军的脉象终于趋于平稳,沉沉睡去时,整个府邸紧绷欲断的弦才骤然松弛。
张院判亲自守着最后的拔针与调理,林青黛则被国公府感激涕零的世子夫人强留在偏厢暖阁中休息。热腾腾的参汤驱散了骨缝里的寒气,但精神上的极度亢奋与疲惫依旧交织。
天大亮时,张院判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进暖阁。他屏退了侍奉的丫鬟,走到林青黛面前。一夜之间,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仿佛又苍老了几分,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某种奇异的光彩。
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林青黛,那目光复杂难言,有后怕,有惊叹,有审视,最终,化为一种沉甸甸的、近乎于长者看后辈的……激赏。
“丫头,” 他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与郑重,“昨夜……老夫行医一甲子,自诩见惯生死,却也从未经历过如此凶险、如此……惊心动魄的救治。”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心有余悸的光芒,“三钱生附子急煎……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好胆魄!好决断!”
他枯瘦的手抬起,似乎想拍拍林青黛的肩,最终却只是郑重地对林青黛拱了拱手,行了一个平辈论交的揖礼:“老夫张济世,今日方知,何为后生可畏!这忘年之交,老夫厚颜,认下了!”
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所有的疲惫和寒意。林青黛立刻起身,同样郑重地还礼:“张老言重!若非您老以金针封穴,强行吊住国公爷最后一线心气,青黛纵有虎狼之药,也无回天之力!昨夜凶险,实乃你林青黛二人同心,方有奇迹!能与张老并肩,是青黛之幸!”
“哈哈哈!好!好一个同心协力!” 张院判捋着胡须,开怀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畅快,驱散了满室的阴霾,“经此一役,你这‘神医’之名,怕是要真正响彻京城了!日后,若有疑难,或需老夫这把老骨头相助之处,尽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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