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林沐感觉自己像一个被系统管理员抓到正在修改核心权限的普通用户。
张凡的目光，平静，却又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首达他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角落。那不是在审视一个犯了错的弟子，而是在分析一段行为异常、逻辑不明的代码，试图找出其底层的运行规律。
压力，如山海倒灌。
林沐心中警铃大作，但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心虚和动摇，都将导致万劫不复。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波澜，将早己准备好的“异常报告”提交了上去。
「弟子……弟子该死！」他脸上挤出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懊悔，声音因为“虚弱”而带着颤抖，「弟子今日初入内门，得授《青云诀》，一时急于求成，在运转灵力时，错走了一处经脉……导致灵力反噬，这才……这才引动了地下的旧阵法，绝非有意惊扰同门，还请宗主、长老明鉴！」
他说着，还配合地咳了两声，嘴角溢出一丝他自己用灵力逼出的血迹。
他这番表演，破绽百出，但又合情合理。一个刚拿到高级功法的“幸运儿”，急于求成，走火入魔，这在修仙界是再常见不过的剧本。
那位脾气火爆的执法长老立刻上前，一把扣住林沐的手腕，一股精纯的灵力毫不客气地涌入他的体内，开始探查。
林沐心中一紧，但表面上依旧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他早己将自己的灵力水平伪装在刚刚突破练气二层初期的状态，体内也确实因为刚才那番强行操作而留下了轻微的震荡。
片刻后，那执法长老松开手，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狐疑。
「回禀宗主，此子经脉确有震荡，灵力虚浮，是灵力反噬的迹象。但……」他迟疑了一下，「他的伤势，似乎又没有看上去那么重。」
「哼，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另一位长老厉声喝道，「早不失控，晚不失控，偏偏在剑无心突破的紧要关头失控？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可并无证据指明他是故意的，」最初的那位执事弟子也赶了过来，小声辩解道，「若真是有心加害，又岂会用这种留下明显把柄的愚蠢方法？」
几位高层，就在林沐的院子里，旁若无人地争论起来。
林沐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将一个无助、惶恐、任凭发落的晚辈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最终，还是张凡挥了挥手，制止了所有的争论。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林沐，那目光让林沐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分析了一遍。良久，张凡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沐，不论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惊扰同门，致其重伤，己是重罪。」
林沐的心沉了下去。
「但，」张凡话锋一转，「念在你初入内门，对功法掌控不熟，情有可原。」
这峰回路转，让几位长老都愣住了。
「罚你禁足于此地一月，静心思过。另，罚你前往天书阁，担当守阁弟子三个月，负责清扫整理。你，可有异议？」
林沐立刻叩首：「弟子……领罚，毫无异议！」
这个惩罚，轻得不可思议。禁足，本就是他希望的；而天书阁，那是整个青云宗的知识宝库，寻常内门弟子想进去，都需要耗费大量宗门贡献点。这名为惩罚，实则……更像是一种隔离和观察。
林沐瞬间明白了张凡的意图。这位深不可测的宗主，没有找到证据，但他也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说辞。他这是要把自己，放到一个他能随时监控的“沙盒环境”里，去慢慢分析。
高层们离去后，林沐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道倩影便带着担忧，悄悄地来到了他的院门前。
是苏云袖。
「林沐师弟，你没事吧？」她递过来一瓶疗伤丹药，眼中满是关切，「我就知道，你绝不是那种会故意加害同门的人。」
这单纯的信任，让林沐心中一暖，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没有做错。
送走苏云袖后，又有一名外门弟子前来，送上了一封信。信，是剑无心托人送来的。
林沐疑惑地打开，信上只有寥寥一行字，字迹如剑，锋芒毕露：
「我之败，在于我心不坚，与外物无关。此番恩怨，一笔勾销。」
林沐捏着信纸，久久无言。他没想到，剑无心那般孤傲之人，竟会如此剖析自己的失败，甚至，还变相地为自己洗刷了最大的嫌疑。
这个世界，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也……要有趣得多。
夜色降临，林沐盘膝坐在洞府中央。危机暂时解除了，但一张更大、更无形的网，己经笼罩在了他的头顶。
他看向远处那座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的古老阁楼——天书阁。
宗主张凡，给了他一个测试。
一个能接触到海量“代码”，也同时将他置于严密监视之下的测试。
林沐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
「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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