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榄与沙》
威尼斯的香料市集飘着肉桂与藏红花的气息，苏棠的吉他琴箱沾着陶土窑的灰，与市集的香料混在一起，生出种类似开罗夜市的味道。琴箱上的窑砖在阳光下泛着暖红，砖缝里卡着片干薰衣草，是莱拉今早从市集摊位上摘的。
林小满的画架支在胡椒摊旁，颜料管被香料染出淡淡的黄。她对着堆成小山的豆蔻写生，画着画着，豆蔻的影子在画布上拼成了复活节岛石像的轮廓，却又被摊主翻动香料的手打散，成了普通的光斑。腕间的银玫瑰手链沾着孜然粉，晃一晃，坠子撞出的声响像极了南极冰棱的脆响。
莱拉举着串糖渍橙皮跑过香料堆，橙皮的甜香裹着她的玻璃糖气息，引来只三花猫。猫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市集的幡旗，那些幡旗上的图案，与北极光穹顶的纹路有着相同的弧度。“它在追影子呢！”小姑娘蹲下身，橙皮的糖汁滴在猫爪边，画出小小的西芒星。
阿莱站在香料秤前，看摊主用铜秤称乳香。秤砣晃动的幅度，与他记忆里马里亚纳海沟的水压波动完全一致。他伸手碰了碰乳香块，指尖沾着的树脂，竟在阳光下拉出细细的丝，丝的影子落在地上，织出了莱拉护身符的形状。
卖玫瑰酱的妇人递来试吃的木勺，勺沿的酱渍画出的弧线，像苏棠唱过的所有歌的旋律。“这酱里加了威尼斯的海水。”妇人用围裙擦着手，围裙上的玫瑰图案，与林小满腕间的银玫瑰分毫不差，“咸甜交织，才像过日子。”
苏棠坐在市集的石阶上弹吉他，香料的粉末被风吹到琴弦上，弹出的音符都带着暖香。有个裹着头巾的老人驻足倾听，递来块嵌着蓝砂的琥珀——琥珀里的蓝砂己经失去光泽，却在琴音里微微颤动，像在回应某个久远的约定。
正午的阳光晒得香料发烫，莱拉把玻璃糖碎撒在玫瑰酱里。酱里的糖碎突然浮起，拼出只小小的凤凰，翅膀上沾着肉桂粉，飞着飞着，落进林小满的画盘，成了抹温暖的橙。“它在帮忙调颜色呢！”小姑娘拍着手笑，鼻尖沾着的糖粉，与北极的冰晶一样晶莹。
林小满的画纸上，香料堆里冒出了他们的影子：苏棠的吉他弦缠着肉桂棒，阿莱的探测仪压着胡椒粒，莱拉的玻璃糖泡在玫瑰酱里，而她自己的画笔，正蘸着融化的琥珀色颜料。画的角落，守窑老人送的窑砖斜斜靠着，砖缝里长出了朵小小的蓝玫瑰。
阿莱帮摊主整理香料袋，袋子上的麻绳结越打越熟，竟打出了南极冰原帐篷的固定结。摊主笑着说：“会打结的手，都擅长把散落的东西串起来。”这话让他想起母亲在实验室里，用蓝砂晶体串成的防护链，那时的母亲，手指也这样灵活。
苏棠的新歌混着香料的气息漫开，调子像市集的叫卖声般热闹：
“肉桂串起沙漠的风
胡椒撒成冰原的缝
玫瑰酱裹着所有梦
琥珀锁着旧时空
我们把日子磨成粉
拌着咸甜炒成光阴
每口都有回忆的味
每步都踏向新风景”
歌声让市集的风铃同时响起，挂在摊位上的玻璃器皿都泛起微光。卖琥珀的老人指着块大琥珀说：“这里面封着五十年前的雪，像你们封着过往的故事。”琥珀里的雪花，竟与北极的冰晶有着相同的形状。
午后的阵雨洗过市集，香料的气息变得更浓。雨水顺着遮阳棚滴落，在地面的水洼里，映出冈仁波齐的经幡，又很快被莱拉踩出的脚印打散。小姑娘踩着水洼转圈，裙摆带起的水花，在阿莱的裤腿上画出小小的地图，终点都是同一个点——他们此刻站着的地方。
收摊时，摊主送给他们每人个香料袋。苏棠的袋子里有片薰衣草，林小满的有块玫瑰精油皂，阿莱的是串豆蔻，莱拉的则是包混着玻璃糖碎的玫瑰酱。袋子的麻绳结，都是阿莱打的那种帐篷结，扎实得像他们彼此的羁绊。
离开市集时，暮色把香料染成了暖棕色。莱拉把香料袋挂在玻璃凤凰的脖子上，凤凰突然振翅飞了起来，在他们头顶盘旋三圈，留下阵混合着花香与奶香的风，才慢慢落回林小满的画架上，成了画里最亮的一笔。
苏棠的吉他琴箱里，那块嵌着蓝砂的琥珀正微微发烫。她知道，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就像这市集的香料，经过时光的调和，最终都成了生活里最温柔的味道。明天太阳升起时，或许会用玫瑰酱抹面包，或许只是坐在市集听人叫卖，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每种味道都是值得珍藏的记忆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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