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始帝寝宫内，龙涎香混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阴丽华跪坐在织金软垫上，指尖轻抚着鬓边新换的珍珠步摇。铜镜里，她刻意晕染得艳丽的胭脂下，藏着一道极浅的掐痕——那是昨夜更始帝因刘秀之事迁怒于她留下的印记。
“美人在想什么？”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颈侧，更始帝刘玄扯开她的披帛，鎏金护甲划过锁骨处的齿痕，“听说你那好表哥，今日在城郊点兵时，连看都没看你送来的劳军车驾？”
阴丽华瞳孔微缩，袖中藏着的银针突然发烫。三日前她命人在劳军酒坛里掺了曼陀罗汁液，本以为能让刘秀的军队暂时失去战力，拖延出兵时间，没想到竟被他识破。“陛下说笑了，”她反手搂住刘玄的脖颈，将怀中的西域进贡的紫水晶香囊凑近他鼻尖，“表哥眼里只有陛下的霸业，倒是臣妾......”她突然哽咽，指尖掐进掌心，“听闻河北苦寒，臣妾夜夜为陛下忧心，生怕表哥有个闪失。”
刘玄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一把推开她：“忧心？你当朕不知你阴家打的算盘？”他抓起案上的密报狠狠甩在她脸上，“南阳商会突然断了军粮，是不是你父亲的手笔？”
羊皮纸上“阴氏勾结铜马军”的字迹刺得人眼疼。阴丽华突然笑出声，笑声清脆却带着几分癫狂。她摘下步摇，锋利的簪尖抵住咽喉：“陛下既然信不过臣妾，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只是陛下可曾想过，没了阴家的粮草，您拿什么去堵赤眉军的嘴？”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贴身太监捧着鎏金托盘跪伏在地：“陛下，太医院说西域进贡的冰酪己经冰镇好了。”
阴丽华余光瞥见托盘里晶莹的冰酪上撒着鲜艳的玫瑰花瓣，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御膳房看到的场景——掌事太监偷偷往冰酪里掺了白色粉末。她按住狂跳的心脏，突然娇嗔道：“陛下，这冰酪臣妾前日便想吃了，不如......”
“放肆！”刘玄的酒杯狠狠砸在她脚边，“区区罪臣之女，也配与朕同食？”他抓起冰酪一饮而尽，嘴角沾着玫瑰碎屑，“明日朕便派人抄了阴家，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阴丽华看着他抽搐的嘴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曼陀罗毒发需要半个时辰，而她藏在袖中的解药，此刻正在父亲手中。“陛下这是何苦呢？”她缓缓起身，沾着酒渍的裙摆拖过冰凉的青砖，“其实臣妾早就知道，陛下心里恨极了表哥......”她突然贴近他耳畔，“就像臣妾，也恨极了这皇宫。”
话音未落，刘玄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染红了明黄色的龙袍。他惊恐地抓住阴丽华的手腕：“你......你下毒！”
“不是臣妾，是陛下自己。”阴丽华掰开他的手指，任由他瘫倒在地，“三日前臣妾亲眼看见，有人在冰酪里掺了鹤顶红。”她俯身捡起地上的密报，慢条斯理地撕成碎片，“可惜这密报是假的，就像陛下对臣妾的宠爱......”
殿外突然响起喊杀声，阴丽华望向窗外。大雨不知何时己经停歇，一轮血月挂在城头。她抚平裙摆上的褶皱，将染血的密报碎片塞进香囊。当禁卫军踹开殿门时，她正跪在刘玄的尸体旁，哭得梨花带雨：“快来人啊！陛下他......他被刺客害死了！”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映得眼尾的朱砂痣愈发鲜艳。阴丽华在心中默默盘算，刘秀的军队此刻应该己经控制了城门，而父亲安排的“刺客”，也该现身顶罪了。她轻轻抚摸着藏在袖中的半块玉珏，突然想起刘秀临走前说的话：“乱世需狠。”
看来，这乱世的狠，她阴丽华学得比谁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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