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岩市的暴雨像是憋了半年的火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豆大的雨点疯狂砸在柏油路上，激起一片迷蒙的水雾，白茫茫的，吞噬了远处霓虹的流光。
街灯昏黄的光晕在积水的路面上扭曲、拉长，又被飞驰而过的车灯粗暴地撕裂。
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尘土味、汽车尾气的呛人，还有一股若有若无、来自城市深处垃圾堆的酸腐气息。
季阳的电动车像一头倔强的铁驴，在暴雨和车流的缝隙里艰难地向前拱。
雨点砸在廉价的一次性雨披上，发出沉闷的“噼啪”声，冰冷的水流顺着脖颈的缝隙灌进去，激得他一个哆嗦。
车头灯的光柱在雨幕里艰难地切开两道微弱的光路，照出前方一片混沌。
“操！”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被雨声淹没。头盔的透明面罩上全是水痕，视野模糊不清。
他用力抹了一把面罩，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条被雨水淹没、几乎看不清的狭窄车道。
他身体前倾，几乎趴在湿漉漉的车把上，两条腿下意识地微微张开，如同焊在车座上的两根钢钎，在每一次急转和颠簸中都维持着一种奇异的稳定。
那是长年累月在滨岩市迷宫般的小巷和拥挤的车流里穿梭，驮着几十斤重的外卖箱抢时间，硬生生磨砺出来的本能平衡。
汗水混着雨水，早就湿透了里面那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长期体力劳动形成的精悍线条。
电动车后座那个巨大的、印着“闪电送”Logo的保温箱，像一块沉重的磐石，在颠簸中发出哐啷哐啷的轻微撞击声。好稀饭酱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箱体上布满了划痕和凹坑，那是无数次磕碰留下的勋章。
就是这玩意儿，里面装着一份价格不菲的日料刺身，目的地是城西的“枫林苑”别墅区。
超时意味着差评，意味着扣钱，意味着他下个星期的房租又得多跑几十单才能凑出来。
催命的手机铃声突然在暴雨的喧嚣里炸响，尖锐又执着。季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他猛地一拧油门，电动车在积水的路面上发出吃力的嘶鸣，速度勉强提了一截。他单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艰难地伸进湿透的裤兜，掏出那个屏幕布满蛛网般裂纹的旧手机，看都没看就按下了接听键，同时不耐烦地吼道：
“催催催！催魂啊？没看见老天爷他妈的在滨岩市开泳池派对吗？轮子都快转飞了！你那点破刺身，它要是能游过去，我现在就给它套个救生圈扔海里！”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穿透雨幕和电流的杂音，像根针一样扎进季阳耳朵：“我不管下刀子还是下陨石！超时一分钟，我就给你差评！投诉到底！你们这些送外卖的……”
“差评？投诉？”季阳首接打断，声音比他身下的破电动车引擎还要暴躁，“行啊！祝你点的三文鱼片片都长脚，自己跑你嘴里去！再见！”
他狠狠摁掉电话，把手机粗暴地塞回裤兜，动作大得差点把湿滑的手机甩出去。
憋屈的火气在胸口乱窜。他狠狠啐了一口，混着雨水的唾沫砸在路面的积水上。
就在他准备再次拧动油门，榨干这破车最后一点力气冲向下一个路口时——
一道刺眼的白光猛地撕裂了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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