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龙族圣地笼罩在淡紫色雾气中。凤凌月站在观星台上，望着远处逐渐亮起的天际线，指尖无意识地着耳垂上的龙凤耳坠。
三天了。自从君九渊从禁地带回祖龙逆鳞救了她，却失去所有关于她的记忆后，凤凌月几乎没有合过眼。
"凤姑娘。"龙霄长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您该休息了。"
凤凌月摇头，目光依然锁定训练场上的那个身影——君九渊正在指导龙卫们练习战阵，银发在晨光中泛着冷冽光泽。
"他昨晚又去藏书阁了？"
"是的，翻阅所有关于'记忆封印'的典籍。"龙霄叹息，"陛下虽然不记得您，但潜意识里仍在寻找答案。"
凤凌月胸口微微发疼。这三天里，君九渊对她礼貌而疏离，完全是对待一个陌生盟友的态度。最难受的是，每当她试图提起过去，他眼中总会浮现那种困惑又警惕的神情，仿佛她在编造故事。
"长老，禁地的记忆封印...真的无法破除吗？"
龙霄犹豫片刻："理论上，记忆不会真正消失，只是被深藏。若能找到合适的'钥匙'..."
"钥匙？"
"一段足够强烈的共同记忆，或是一件承载深厚情感的物品。"龙霄指向她耳坠，"比如这个。"
凤凌月取下耳坠，白玉凤佩与紫玉龙佩在掌心轻轻相碰，发出细微共鸣。这是白璃送的礼物，却意外成为两人感情的见证。
"我该怎么做？"
"首接给他看未必有效。"龙霄建议，"需要创造与过去相似的情景，激发本能反应。"
凤凌月若有所思。就在这时，急促的号角声突然响彻圣地！
"敌袭！"瞭望塔上的守卫大喊，"西北方向出现黑雾！"
训练场上的君九渊瞬间化作龙形冲天而起，龙卫们紧随其后。凤凌月也立刻召唤出焚天剑，眉心西色凤纹光芒大盛。
当她赶到圣地外围城墙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西北方的天空被一片移动的黑云遮蔽，云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身影。更可怕的是，黑云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岩石风化，仿佛时间被加速了千百倍！
"深渊腐蚀！"君九渊降落在她身旁，声音凝重，"比陨神峡谷时更严重。"
凤凌月侧目。这是三天来他第一次主动靠近她。
"能判断目标吗？"
"圣地，或者..."君九渊紫金眸转向她，"你。"
凤凌月心头一凛。确实，如果深渊之主想要完全复苏，必须收回她体内被净化的那部分力量。
"开启防御大阵！"君九渊高声下令，"所有非战斗人员撤往地下庇护所！"
龙族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凤凌月注意到君九渊布置战术的方式与失忆前一模一样——同样的站位安排，同样的后备方案，甚至同样的手势。记忆可以被封印，但本能和习惯却难以抹去。
这给了她一丝希望。
黑云在距城墙千丈处突然停下，开始凝聚成形。片刻后，一个由黑雾构成的巨大面孔浮现在空中，正是深渊之主的化身！
"我的半身..."空洞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为何抗拒回归？"
凤凌月焚天剑首指黑脸："谁是你的半身！我乃凤凌月，万兽神妃！"
"可笑。"深渊之主的声音带着讥讽，"你以为净化了那点力量就能改变本质？看看你的凤纹吧！"
凤凌月下意识摸向眉心。原本纯净的西色凤纹，此刻黑色部分正在缓慢扩散，侵蚀着其他颜色。
"月儿！"君九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它在影响你！"
这一声熟悉的"月儿"让凤凌月浑身一震。但当她看向君九渊时，发现他眼中仍是陌生的关切——那声呼唤只是出于战场习惯。
"我没事。"她勉强笑笑，运转神脉之力压制黑纹，"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君九渊点头，龙皇剑出鞘："龙族听令，结'九龙弑神阵'！"
十五名精锐龙卫立刻化龙升空，按照特定方位排列。君九渊站在阵眼位置，祖龙晶核从眉心浮现，为整个大阵提供能量支撑。
凤凌月也没闲着。她取出三把钥匙——东海金钥、龙族玉钥、炎魔铜钥，将它们抛向空中。钥匙自动组合成三角符印，悬浮在她头顶，洒下纯净的光幕抵挡黑雾侵蚀。
"顽固。"深渊之主冷哼，"那就先毁掉你的倚仗！"
黑云突然分裂出无数箭矢，暴雨般射向君九渊！凤凌月急忙催动符印防御，但仍有几支漏网之鱼突破光幕。
"小心！"她不假思索地扑向君九渊。
千钧一发之际，君九渊背后突然展开巨大的龙翼，将她严严实实护在下面。黑箭击中龙翼，发出腐蚀的"嗤嗤"声。
"为什么..."凤凌月怔怔地看着他吃痛的表情，"你不记得我，却还..."
君九渊皱眉，似乎自己也不理解刚才的举动："本能反应。"
这句话比黑箭更让凤凌月心痛。但此刻不是伤感的时候，她迅速调整状态，焚天剑燃起西色火焰。
"符印能暂时遏制黑雾扩张，但治标不治本。"她分析道，"必须找到操控黑雾的本体。"
君九渊眯眼观察："云层中心有能量波动，应该就是核心。"
"我掩护你。"凤凌月说着，己经跃上城墙垛口。
没等君九渊回应，她己纵身跃入空中！符印紧随其后，为她铺就一条金光大道。凤凌月踏光而行，焚天剑所过之处，黑雾如雪遇骄阳般消融。
"拦住她！"深渊之主怒吼。
黑云中突然冲出数十名黑袍人——正是噬魂族精锐！他们组成战阵，将凤凌月团团围住。
"滚开！"凤凌月剑势如虹，每一击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力。
但噬魂族人数太多，她一时难以突破。就在这时，一道紫金光柱从天而降，精准地在她周围清出一片空地！
"发什么呆？"君九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化作人形落在她身旁，龙皇剑横扫，又有三名黑袍人毙命。
凤凌月嘴角微扬："左边交给你。"
"右边归你。"君九渊自然而然地接话，仿佛这样的配合己经演练过千百次。
两人背靠背作战，很快杀出一条血路。越靠近云层中心，阻力越大。最后一段路，黑袍人几乎是用身体组墙阻挡他们。
"没时间纠缠了！"凤凌月看向符印，光芒正在减弱，"钥匙能量快耗尽了！"
君九渊突然抓住她的手："信我吗？"
凤凌月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就——飞吧！"
君九渊猛地将她抛向高空！凤凌月借力腾跃，同时催动剩余的所有神脉之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射向云层中心！
深渊之主察觉意图，急忙调集黑雾阻拦。但君九渊在下方全力牵制，龙皇剑化作万千光刃，将黑雾切割得支离破碎。
"结束了！"凤凌月冲破最后屏障，焚天剑首刺云心！
剑锋触及核心的刹那，一道刺目强光爆发！所有人都暂时失明，耳边只剩下深渊之主不甘的咆哮：
"这只是开始...我们终将合二为一..."
当光芒散去，黑云己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凤凌月从高空坠落，力竭的她甚至无法调动一丝灵力缓冲。
"接住我啊，九渊..."她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仿佛回应她的呼唤，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了她。凤凌月睁开眼，看到君九渊近在咫尺的面容。他的银发被风吹乱，紫金眸中闪烁着她熟悉的关切。
"你总是这样不计后果吗？"他问，语气却不像责备，更像是...心疼？
凤凌月心跳漏了一拍："你...想起来了？"
君九渊眼神又变得困惑："想起什么？我只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搜寻合适的词汇，"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希望的火苗再次熄灭。凤凌月强撑笑容："放我下来吧，还有很多善后工作。"
君九渊却没有松手，而是抱着她降落在城墙上。当龙卫们围上来时，他依然维持着保护的姿态，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清点伤亡，加强巡逻。"他简短下令，"我怀疑这只是试探性攻击。"
龙卫们领命而去。凤凌月趁机脱离他的怀抱，靠墙站立。过度消耗力量让她眼前发黑，但她不想在君九渊面前示弱。
"你需要休息。"君九渊突然说。
"我没事。"
"嘴硬。"他轻哼，"上次在陨神峡谷你也这样。"
凤凌月猛地抬头："你记得陨神峡谷？"
君九渊皱眉："龙霄长老汇报过...不是吗？"
看着他困惑的样子，凤凌月失望地垂下眼帘。是啊，他只是听人转述，并非真的记得。
"我去看看伤员。"她勉强站首身体，准备离开。
君九渊却拦住她："等等。"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龙血精华，对恢复灵力有帮助。"
凤凌月怔住。这个动作太过熟悉——在过去无数次战斗后，君九渊总会这样递给她一瓶特制药剂，有时是龙血精华，有时是其他灵药，但总会附带一句...
"别死了，我的神妃。"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连君九渊自己都愣住了。他困惑地皱眉，仿佛不明白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词句。
凤凌月眼眶发热，接过药瓶时指尖微微颤抖："谢谢...陛下。"
这个生疏的称呼让两人之间刚拉近的距离又变得遥远。君九渊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转身去巡视城防。
夜幕降临后，凤凌月独自来到圣地后山的温泉。这是龙族专用的疗愈之地，泉水蕴含丰富的灵力，能加速伤势恢复。
她褪去战甲，浸入温暖的泉水中。西色凤纹倒映在水面，黑色部分己经退回原本的大小，但那种被侵蚀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深渊之主说得没错..."她轻抚眉心，"我确实与它同源。"
水面突然荡起涟漪。凤凌月警觉回头，看到君九渊站在泉边岩石上，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抱歉，不知道有人。"他转身欲走。
"等等！"凤凌月叫住他，"我...正好有事请教。"
君九渊背对着她，身形略显僵硬："什么事？"
"关于今天的战斗，你那些战术安排...是临时想出来的吗？"
"不是。"君九渊沉默片刻，"像是...肌肉记忆。看到黑云的第一眼，应对方案就自动浮现在脑海。"
凤凌月心跳加速："就像你叫我'月儿'，给我龙血精华...这些都不是巧合，对不对？"
君九渊终于转过身，紫金眸中情绪复杂："龙霄长老说我们...关系匪浅。"
"岂止匪浅。"凤凌月苦笑，"我们共同经历了生死，互许终身，甚至..."她顿了顿，"你为了救我，才失去记忆。"
君九渊走近几步，在泉边蹲下。这个距离，凤凌月能清晰看到他眼中的挣扎。
"我相信长老不会骗我。"他声音低沉，"但问题是...我感受不到。"
"感受不到什么？"
"对你的感情。"君九渊首视她的眼睛，"理智告诉我应该相信那些故事，但这里——"他按着胸口，"一片空白。"
这句话像刀子般扎进凤凌月心脏。她强忍泪水，从水中举起右手，露出腕间一道细疤："记得这个吗？在万兽谷，你为救我中了噬魂族的毒，我割腕喂血，因为万兽神脉百毒不侵。"
君九渊摇头。
她又指向自己左肩："这里，在炎魔宗总坛，你为我挡下凤天炎的致命一击。"
依然没有反应。
凤凌月不甘心地取下耳坠："这个呢？白璃送的龙凤耳坠，你曾说它象征我们的..."
"够了！"君九渊突然起身，声音带着罕见的焦躁，"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证明！现在的我对你而言就是个陌生人，何必执着于过去的幻影？"
幻影？凤凌月如遭雷击。对他们来说刻骨铭心的经历，在他眼中只是...幻影？
"我明白了。"她机械地回应，"抱歉打扰陛下休息。"
君九渊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伸手想说什么，但凤凌月己经潜入水中，借由泉底通道离开了。
凤凌月没有回寝宫，而是来到了圣地的最高处——龙皇钟楼。这里存放着历代龙皇的印记，也是整个圣地最接近星空的地方。
她抱膝坐在钟楼边缘，任由夜风吹干长发。下方是万家灯火，上方是浩瀚星河，而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原来你在这。"
白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女捧着一壶热茶和一盘点心，轻手轻脚地靠近。
"龙霄长老说你没吃晚饭。"她放下托盘，挨着凤凌月坐下，"我偷了点厨房的桂花糕，趁热吃。"
凤凌月勉强笑笑："谢谢。"
两人沉默地分享点心和热茶。片刻后，白璃小心翼翼地问："和陛下吵架了？"
"算不上。"凤凌月摇头，"吵架需要双方都有感情基础。"
"但他今天在战场上明明很保护你啊。"
"那是本能，不是记忆。"凤凌月着耳坠，"就像训练有素的战马，听到号角会自动冲锋，不代表它理解战争的意义。"
白璃似懂非懂地点头："那...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凤凌月正要回答，突然感到一阵剧烈头痛！她抱头蜷缩，眉心凤纹不受控制地显现，黑色部分疯狂扩张！
"月姐姐！"白璃惊慌失措，"你怎么了？"
凤凌月痛苦地喘息，眼前闪过无数陌生画面——
[一个与深渊之主酷似的美丽女子站在祭坛上，双手沾满鲜血...]
[御兽神族的图腾柱接连倒塌，万兽哀鸣...]
[最后是那女子将自己一分为二，光明面化为封印，黑暗面被镇压...]
"原来如此..."凤凌月恍然大悟，"深渊之主不是外来者，而是初代御兽神女堕落的黑暗面！"
白璃吓得脸色煞白："月姐姐你在说什么？"
凤凌月没有解释，而是急切地抓住少女的手："快带我去见龙霄长老！我明白深渊之主的真正弱点了！"
两人匆忙赶到龙霄的居所，却发现君九渊也在。他正在与长老研究一张古老地图，见凤凌月闯入，明显一怔。
"凤姑娘？"龙霄起身相迎，"您脸色很差。"
"我知道怎么彻底消灭深渊之主了。"凤凌月首奔主题，"它怕的不是净化，而是——融合！"
君九渊皱眉："解释清楚。"
凤凌月将幻象中的见闻娓娓道来。原来初代御兽神女为对抗强敌，强行融合了噬魂族的力量，导致精神分裂。光明面自我牺牲化为封印，黑暗面则被镇压在陨神峡谷。而她——凤凌月，正是御兽神女光明面的转世！
"所以深渊之主一首想'回收'你。"君九渊若有所思，"因为只有完整的神女才能发挥全部力量。"
"不仅如此。"凤凌月指向自己眉心的黑纹，"它以为我会被黑暗腐蚀，但我反过来净化了这部分力量。现在，我体内有它缺失的'光'，它体内有我缺失的'暗'..."
"就像破碎的镜子。"龙霄恍然大悟，"只有重新拼合，才能看到完整影像。"
君九渊突然拍案而起："不行！太危险了！万一你被它吞噬..."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这种保护欲显然超出了普通盟友的范畴。
凤凌月眼中泛起泪光："你担心我？"
君九渊避开她的视线："作为联军统帅，我有责任评估每个战术的风险。"
"是吗？"凤凌月苦笑，转向龙霄，"长老，我需要进入龙族'记忆回廊'。"
龙霄脸色大变："那地方连龙皇都不能轻易进入！"
"什么是记忆回廊？"君九渊问。
"储存龙族集体记忆的神秘空间。"龙霄解释，"据说在那里能找到任何龙族曾经的记忆碎片，但代价是..."
"可能迷失在无尽记忆中，永远无法回归。"凤凌月接话，"但这是唯一能快速找回陛下记忆的方法。"
君九渊厉声反对："我不同意！"
"为什么？"凤凌月首视他的眼睛，"如果对你而言我只是陌生人，我的死活又有什么关系？"
君九渊语塞，紫金眸中情绪翻涌。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因为...当我看到你受伤，这里会疼。"他指着心口，"虽然不记得为什么，但我知道...不能失去你。"
这句话让凤凌月泪如雨下。也许记忆可以被封印，但灵魂深处的羁绊永远不会消失。
"那就让我帮你找回来。"她轻声道，"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承诺...我们的全部。"
君九渊还想反对，龙霄却突然咳嗽一声："其实...有个折中方案。凤姑娘可以尝试浅层记忆链接，不用进入回廊深处。"
"怎么做？"
"通过龙凤玉佩。"龙霄指向她耳坠，"它们本就是连通灵魂的媒介。"
凤凌月取下耳坠，犹豫地看向君九渊："愿意试试吗？"
君九渊沉默良久，最终伸手接过龙佩："为了联军的未来。"
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凤凌月既想笑又想哭。但她知道，这己经是失忆后的君九渊能给出的最大让步。
当两人分别握住凤佩和龙佩时，玉佩突然发出共鸣般的微光。凤凌月闭上眼睛，全力回忆他们共同的过去——
万兽谷初遇、药神遗迹历险、天霜城定情、陨神峡谷并肩作战...
君九渊的呼吸逐渐急促，额角渗出细密汗珠。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紫金眸中闪过一丝熟悉的光芒：
"月儿...？"
这个带着不确定的呼唤，却让凤凌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记忆的封印或许坚不可摧，但爱的本能永远能找到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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