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药庐飘着当归与艾草的香气，苏令容将最后一剂膏药封好，望着窗外纷飞的银杏叶静静地出神。
竹帘突然被掀起，带着一身寒气的翠儿蹦跳着进来，发髻上还沾着几片金黄的落叶：“夫人，李公子派人送了桂花酿，说是新酿的！”
她指尖微顿，唇角不自觉上扬。自那场惊心动魄的决战己过去三年，可每次听到“李公子”三个字，心跳仍会漏半拍。
记得初入陇西李寓时，她总觉得自己像个见不得光的影子，带着玄火盟的烙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夫人在想什么？”翠儿晃了晃她的衣袖。苏令容回过神，将刚晒干的艾草收进竹篮：“在想第一次为百姓看诊的日子。”
那时她站在药庐门口，看着百姓们戒备的眼神，手心全是汗，内心极其紧张。
有个老妪攥着孙子的手后退半步，小声嘀咕：“玄火盟的妖女，莫不是要下毒？”
是李鹤隐不动声色地站在她身侧，当着众人的面饮下她煎的药：“苏姑娘的医术，连太医院的张院判都赞不绝口。”
他说这话时，目光如暖阳，将她心头的阴霾一点点驱散。
后来那个老妪再来，竟是红着眼眶塞来一把新摘的青菜：“姑娘，给你补身子。”
“夫人，城西的王婆婆又送了自家腌的咸菜！”小药童的喊声打断回忆。
苏令容笑着去接陶坛，坛口的荷叶还带着晨露。
这些平凡的善意，曾是她在玄火盟暗无天日的日子里，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五姓风华，七望长歌 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暮色渐浓时，李鹤隐回来了。他发间沾着些许墨渍，显然是在学堂授课时落下的。
“今天教孩子们读《兰亭集序》，有个孩子问‘情随事迁’是什么意思。”他一边解下外袍，一边笑着说，“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你在曲江池畔抚琴，那时哪里想到，你会成为我一生的牵挂。”
苏令容为他斟茶的手顿了顿。她当然记得那个春日，她不过是奉玄火盟之命探查陇西李氏，却在琴声与他的目光相遇时，心跳乱了节奏。
后来无数次身处险境，支撑她的除了为母亲赎罪的执念，还有那双永远向她伸出的手。
“在玄火盟时，我总觉得自己是把淬了毒的刀。”她轻声说，指尖着杯沿，“首到遇见你，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是……”
“是照亮长安的月光。”李鹤隐接过话，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你看，现在的药庐前总排着长队，孩子们会追着喊‘苏先生’，还有那些阿婆送的咸菜、新绣的帕子……”他眼中盛满笑意，“这些烟火气，都是你应得的。”
苏令容靠在他肩头，听着熟悉的心跳声。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与案头的烛火交相辉映。
曾经背负的血与恨，终究化作了这满室药香与人间温暖。
她终于明白，所谓救赎，不是独自坠入黑暗，而是有人愿意牵着她的手，走向有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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