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呢喃不清的话语，洛仁眉毛微蹙。
“苏向阳呢？”
院长的腿抽动了一下，僵硬地抬头看向洛仁和严辞的方向：“「吾父」……苏向阳……我的……”
看院长不像是能回答的样子，洛仁放弃了追问：“走吧，去鱼人那儿看看。”
“嗯。”
放置鱼人的地方并不难找，只要顺着一路黏液的痕迹，就能追溯源头。
冰冷的实验室里，鱼人躺在冷冰冰地解剖台上，一动未动。
“说起来，有一点我很在意。”看到鱼人的样子，洛仁蓦然想起蝌蚪伪人的话来，“祂之前说，让我成为孵化祂们父亲的容器……”
“你的意思是，这群蝌蚪里，有一个是祂们父亲？”严辞摸摸下巴。
“不……应该是拥有祂们父亲的意识。身为更高一级的意识，那个人面蝌蚪一定是特殊的……”
“……你己经有了猜测。”严辞的耳朵微动，身体立马紧绷起来，“……等等，这里好像有其他人。”
“唔……”细小微弱的闷哼声在大大小小的冷藏柜之后传出，严辞给洛仁使了个眼色，洛仁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了和上次同款的电击棒递到严辞手中。
严辞轻手轻脚地靠近冷藏柜，飞快地探身，不假思索地挥动电击棒。
与此同时，严辞看清了冷藏柜之后的人，电击棒滞留在了离苏向阳不过一尺的距离。
苏向阳有些害怕地歪着头。
严辞轻叹一声，探出头招呼洛仁：“没事，过来吧。”
洛仁瞧见了苏向阳被捆成了大粽子的模样，嘴巴也被绷带缠了个严严实实，只能发出一声声闷哼。
短暂地惊诧之后，洛仁帮苏向阳解开了捆绑，手指尖如刀刃般将绳索划断。
“这是怎么回事？你一定要做的事是将自己捆成一团？”
苏向阳的脸都涨红了：“不是的……我是来找我父亲的，但是我没能找到他，反而看到了院长……院长把我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伤害我。”
洛仁和严辞默契地对视一眼：“别多想，先离开这儿吧，CRDAT的人己经到了，剩下的交给他们，好吗？”
苏向阳抿住嘴唇，未发一言。
严辞将他从地上扶起，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院长的大脸。
严辞几乎和他的脸贴在了一起，一股腐朽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严辞面不改色地后退一步，将苏向阳护到身后。
院长缓缓抬起他的双手，想要触碰苏向阳的脸颊。
苏向阳的眼中划过一缕错愕，院长身上竟然存在着一股熟悉的感觉：“离开……伪人……己经……”
“爸……爸？”
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的洛仁眼中闪过一缕错愕，这是不可能的事，蝌蚪是夺舍而非附身，苏向阳的父亲，应该早就死了才是。
“离开……”院长的喉间溢出一声呜咽。
有什么东西，战胜了伪人的能力，并且反过来控制住了祂们……
“请……杀……”院长闷哼一声，跪坐在地上，就和先前电梯门前遇到时的动作如出一辙。
严辞从腰间抽出枪，但他没有办法对一个还拥有意识的人类下手，即便对方如此祈求着。
人面蝌蚪也许感受到自己死期将近，在院长的身上躁动不安。
洛仁走到严辞身边，目视前方：“怎么？还需要我帮你扣动扳机？”
少了镜片的遮挡，严辞能清晰地看见洛仁眼中的淡漠和冷静。
严辞摇了摇头：“没必要。”他的食指搭在扳机上，红色的身影却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不散，眩晕的失重感将他抛到空中。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
“我来吧。”苏向阳的声音虚弱，但却掷地有声。
洛仁双手抱胸，看着苏向阳在严辞惊愕的眼神中接过手枪。
深吸一口气，苏向阳扣动扳机，强大的后坐力让苏向阳往后退了几步，洛仁一手撑住了他，鲜血从伤口迸溅而出，放射状的伤口出现在院长的眉心。
……
“发什么呆？人家都走了。”洛仁瞥了严辞一眼，没好气道，照平时，他一定不会管严辞到底怎么想，但是……
洛仁敛下眼睑，一手抚上左胸——那是人类的心脏所在。
“你是不是也该，试着振作起来了？人家苏向阳都比你勇敢。”
洛仁轻“啧”一声：“不要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你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你有没有看见，拥有苏向阳父亲意识的躯体，是笑着离开的。”
严辞缓慢地眨了眨眼，终于露出一抹笑来：“我看你比我更会做人才是，为师自愧不如啊。”
“嗯哼，多看点儿书，你也可以的。”刺目的阳光斜射进来，光芒之下，严辞怔愣地盯着洛仁的嘴角。
“怎么了？”
“嗯……”严辞没法回答，他拉住洛仁的手，将他一步步拉扯到镜子前，“你看。”
严辞指着镜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洛仁看见了自己嘴角的浅笑，虽然弧度不大，却很自然。
“……这算什么？”良久的沉默之后，洛仁听到自己呢喃道。
“说明，你己经学会了做人的第一课。”
*
“拥有鱼人意识的伪人逃了，可能夺舍了苏向阳父亲的身体，你们要小心。”严辞将信息同步给孔建平。
孔建平人麻了一般点头：“明白，我们会全城布防。”
“你们要出发了？”孔建平拍拍身后的车，“我猜到器材可能还出了意外，所以为你们准备了新的。”
洛仁眼睛一亮，看孔建平的眼神都变得和蔼了。
“你可真帮了大忙了。”严辞拍拍孔建平的肩。
孔建平压低帽檐：“您……您过奖了。”
“那出发吧。”洛仁不知何时己经出现在了副驾驶，从窗中探出头来，严辞失笑。
孔建平第一次将帽子拿下置于胸前，微风拂动他的头发：“我隔日也会启程，前往首都，也许我们还能相遇。不过在那之前，祝君前途顺遂无虞。”
吉普车发动，一路上透过窗，洛仁看到了劫后余生的人们欢呼雀跃的模样，一抹轻笑逸散在他的嘴边。
掠过人群，掠过曲染的身影，洛仁的目光扫过人群中双马尾的少女，他怔愣了一下：……奇怪，很奇怪的感觉。
【祂，是我们的同类。】洛一斩钉截铁的声音在脑中回响。
盛欣似乎感受到洛仁的目光，在人群之中，她朝着洛仁挥手，拉开一边地口罩，满是獠牙的嘴一张一合：我们还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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