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宸站在玄关,指尖还残留着电子门锁冰冷的触感。高级灰调的客厅此刻如同台风过境:水晶杯东倒西歪,深红酒渍在米白色羊毛地毯上晕开刺眼的花朵,空了大半的威士忌酒瓶滚落在他限量版沙发脚边。而风暴中心——林甜音正赤脚踩在昂贵的地毯上,裹着他那件宽大的深灰色羊绒毛衣,毛衣下摆险险遮住大腿,露出光洁的膝盖。她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水,抱着半瓶麦卡伦,眼神迷蒙又英勇,对着他吼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顾!瑾!宸!你!是!不!是!喜!欢!我?!”
尾音在挑高的客厅里撞出回响,带着孤注一掷的醉意和委屈。
时间凝固了。空气里威士忌的醇香混合着无声的硝烟。
杨晓晓的酒瞬间吓醒了大半,她像只受惊的鹌鹑,猛地从地毯上弹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那什么!顾总!我突然想起来我家煤气灶上还炖着汤!要糊了!十万火急!告辞!” 她抓起丢在沙发上的链条包,几乎是以滑跪的姿态冲向门口,路过顾瑾宸身边时,还不忘压低声音飞快补了一句:“顾总威武!甜音酒后吐真言!把握机会!” 话音未落,人己消失在门外,贴心地把厚重的大门“咔哒”一声带上。
世界彻底安静,只剩下两个人和一地狼藉。
林甜音似乎被杨晓晓那阵风带得晃了晃,迷蒙的大眼睛努力聚焦在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上。顾瑾宸脱掉沾着寒气的大衣,随手搭在玄关的衣帽架上,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处理一份寻常文件。他穿着挺括的黑色高领羊绒衫,衬得侧脸线条愈发冷硬,一步步朝她走来,锃亮的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无声,却带着千钧压力。
林甜音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酒瓶,像抱着最后的盾牌,随着他的靠近,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脚跟抵住了沙发边缘。他身上的冷冽雪松气息混合着室外的寒气,强势地压过了客厅里弥漫的酒香。
他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站定,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深邃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照灯,在她酡红的脸颊、水润迷离的眼眸、微微红肿的唇瓣、以及光洁小腿上昨夜残留的暧昧红痕上缓缓扫过。最后,定格在她紧抱着酒瓶、指节泛白的手上。
“喝够了?” 他开口,声音低沉平静,听不出喜怒,却像冰棱刮过耳膜。
林甜音被这平静的质问激得酒气上涌,委屈和破罐破摔的勇气在酒精里无限膨胀。她猛地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瞪着他,带着孤勇:“没……没够!顾瑾宸!你还没回答我!” 她甚至壮着胆子,用空着的那只手,指尖颤巍巍地戳向他硬邦邦的胸膛,试图增加气势,“你是不是……是不是把我当小猫?捡来的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指尖戳上去的瞬间,顾瑾宸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不是因为她胆大包天,而是因为她指尖冰凉。他抬手,不是抓住她作乱的手,而是首接抽走了她怀里那半瓶沉重的麦卡伦。
“咚。”酒瓶被稳稳放在旁边的矮几上。
林甜音怀里一空,瞬间像失去了最后的依仗,眼神茫然又无措。
顾瑾宸没再看她,转身走向开放式厨房。林甜音呆呆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看着他熟练地从恒温酒柜里拿出蜂蜜,找出柠檬,烧水。水流声,切柠檬的轻响,瓷勺碰撞杯壁的清脆……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被无限放大。
很快,他端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蜂蜜柠檬水走了回来。温热的玻璃杯不由分说地塞进她冰凉的手里。
“喝了。”命令依旧简短。
林甜音捧着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她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浅金色液体,几片嫩黄的柠檬沉沉浮浮。醉意被这突如其来的“服务”搅得更加混沌,委屈却找到了新的出口。
“又……又是命令……”她小声嘟囔,带着浓重的鼻音,像被欺负狠了的小动物,“顾瑾宸,你……你是不是只会命令我?抱我上班……逼我吃药……让我睡你办公室……还……还……”后面的话她羞于启齿,昨夜休息室沙发上的炽热纠缠瞬间涌入脑海,让她脸颊几乎要烧起来,“你都不问我愿不愿意!你把我当什么了?捡来的小猫也得……也得给个名分吧?” 最后那句带着哭腔的控诉,声音不大,却像细小的钩子,精准地挠在了顾瑾宸的心尖上。
顾瑾宸看着她低垂的脑袋,毛茸茸的发顶,和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她身上那件属于他的羊绒毛衣,宽大得过分,领口滑向一边,露出小半截纤细脆弱的锁骨,上面还印着一点他昨夜失控留下的淡红痕迹。
他眸色深暗,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所有的冷硬,似乎在她那句带着醉意和无限委屈的“名分”前,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忽然俯身,一手撑在她身侧的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带着薄茧的温热指腹,极其自然地抚上她滚烫的脸颊,轻轻拭去她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那点可怜巴巴的湿意。
“笨猫。” 他低声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沙哑,不再是命令,更像一声压抑的、带着无可奈何的叹息。指腹停留在她细腻温热的肌肤上,没有离开,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意味,缓缓着。
林甜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和称呼弄得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醉眼朦胧中,撞进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不再是纯粹的掌控欲,而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她吸进去的专注,混杂着被打扰的余怒、未消的餍足,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浓得化不开的柔软?
“你……” 她张了张嘴,酒精麻痹了思维,却让身体的本能反应更加诚实。被他指尖触碰的地方像着了火,一路烧进心底。她像被蛊惑般,非但没有躲开,反而下意识地,将自己冰凉的脸颊更紧地贴向他温热的掌心,甚至还无意识地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又依赖的轻哼。
这个近乎撒娇的无意识动作,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顾瑾宸撑在沙发上的手瞬间收紧,手背上青筋隐现。着她脸颊的指腹力道蓦地加重,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掠夺感。他猛地低下头,灼热的气息带着清冽的冷香和威士忌的余韵,尽数喷洒在她敏感的唇瓣和鼻尖。
两人的呼吸瞬间交缠在一起,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瞳孔中自己迷乱的倒影。
“捡来的小猫?” 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岩浆,砸在她摇摇欲坠的理智上,“林甜音,你告诉我,哪只‘捡来的小猫’能住进我的房子?能录入我的指纹?能让我……” 他微微停顿,视线如同实质般扫过她红肿的唇,落在她锁骨上那点暧昧的红痕,最后回到她迷离氤氲的眼眸,一字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宣告,“……亲自‘喂药’、‘暖手’,还……睡在我的沙发上?”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贴着她的唇瓣溢出,滚烫的气息烫得林甜音浑身发软,几乎站立不住。昨夜沙发上的炽热记忆排山倒海般涌来,混合着此刻他强烈的男性气息和赤裸裸的占有宣言,让她大脑彻底宕机,只剩下本能的心跳如鼓和灭顶的悸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暧昧张力即将冲破临界点时,林甜音被酒精浸泡的大脑却突然短路,跳到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上。她眨着迷蒙的大眼睛,带着浓浓的醉意和天真的疑惑,仰头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小声嘟囔:“那……那三年前……周年庆酒会……你捡到我发卡的时候……怎么不首接把我捡回家啊?害我……害我丢了那么久……”
轰——!
顾瑾宸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气息,所有的掌控,在这一刻,骤然凝固!
他深邃的眼眸猛地收缩,里面翻涌的复杂情绪瞬间被一种近乎狼狈的震惊所取代!撑在沙发上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她脸颊的指尖也僵硬地停住。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客厅里只剩下林甜音微弱的呼吸声,和他骤然变得粗重、压抑的呼吸。
她这句醉醺醺的、无心的疑问,像一把生锈却无比锋利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他心底最深处、尘封了三年、连他自己都几乎要遗忘的某个角落!
那个混乱的夜晚,刺鼻的芝士酱混合着龙虾的腥气,香槟塔倒塌的巨响,人群的尖叫……混乱的光影中,那个穿着白色侍应生礼服、捂着手臂痛得小脸煞白、眼神惊慌失措得像迷路幼鹿的女孩……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她死死攥在掌心、连昏迷都不肯松开的、翅膀断了一边的银蝴蝶发卡……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下,他拿着那枚小小的、沾染着她血迹的发卡,第一次感受到那种不受控的焦躁和……想要将什么东西牢牢攥在手心的冲动。
原来……那么早。
原来那句脱口而出的“捡到只迷糊小猫”,并非宴会后的临时起意,而是三年前那个混乱夜晚就己悄然种下的、不自知的占有欲,在时光里悄然发酵出的果实。
他看着眼前这个醉眼迷蒙、脸颊酡红、裹着他的衣服、依赖地蹭着他掌心的小女人,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那些深埋在冰冷表象下的东西,远比“秘书”、比“小猫”、比他所以为的“一时兴起”,要深沉、要汹涌、要……不可控得多。
他眸底翻涌起惊涛骇浪,所有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摇摇欲坠。扣在她脸颊上的手指微微颤抖,最终,化为一声几乎轻不可闻、却带着巨大冲击力的低哑回应,融化在两人灼热的呼吸缝隙里:
“嗯……是我捡晚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不再给她任何思考或退缩的机会。俯身,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掠夺和失而复得的急切,狠狠地吻上了那微张的、带着蜂蜜柠檬甜香的唇瓣。这一次,不再是试探,不再是惩罚,而是积压了太久、连他自己都未曾真正明了的情感的彻底爆发。
“唔……”
林甜音所有的呜咽和未尽的醉话,都被这个带着巨大信息量和更强掠夺性的吻彻底封缄。身体被牢牢禁锢在他滚烫的怀抱与冰冷的沙发靠背之间,鼻尖充斥着他清冽又霸道的气息。意识在酒精和灭顶的感官冲击中,彻底沉沦。
那杯蜂蜜柠檬水,孤零零地放在矮几上,杯口的热气,兀自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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