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白光。
刺眼,无情,带着消毒水和灭菌剂的浓烈气味,粗暴地撕开了郭瑛粟意识边缘厚重的黑暗。
剧痛是第一个清晰的感觉。不是来自烙印核心那被撕裂、被污染的混沌剧痛,而是物理性的、尖锐的、遍布全身的撕裂伤和辐射灼伤被强行唤醒的痛楚!左臂外侧那道被高温封死的焦黑伤口,在某种强效生物修复凝胶的刺激下,如同被重新点燃的炭火,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和深入骨髓的锐痛!
“呃…嗬…” 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挤出痛苦的抽气声。
视野是模糊晃动的重影。刺目的无影灯光晕中,晃动着几个包裹在厚重、臃肿、如同宇航服般纯白色全封闭防护服里的人影。巨大的透明面罩后,是模糊不清、只有眼神凝重如冰的面孔。他们动作迅捷、精准、冰冷,如同操作精密仪器的机械臂。
她能感觉到冰冷的金属器械触碰皮肤带来的寒意,感觉到高浓度消毒药水喷洒在伤口上引发的、如同被强酸腐蚀的剧痛,感觉到纤细的能量探针刺入她颈侧血管的瞬间刺痛,感觉到束缚带勒紧身体带来的窒息般的压力。
【被动防御协议…激活…环境扫描…】
烙印深处,那丝被强行唤醒的、冰冷的数据流艰难地运转着。
【…高度无菌环境…强效生物修复液…全身性物理束缚…多重能量/辐射屏蔽…生命维持系统…】
【…判定:医疗接收程序…威胁等级:低…逻辑冲突:物理束缚…】
冰冷的分析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烙印深处污染残留被强行刺激后的蠢蠢欲动。无数混乱的感官碎片——释璟权濒死前冰冷的绝望、辐射撕裂躯体的剧痛、粘稠血冰的触感——如同挣脱了牢笼的恶鬼,在她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意识边缘尖啸、冲撞!试图再次将她拖入混沌的深渊。
“目标意识波动剧烈!精神污染残留活性激增!注射A-7型神经镇定剂!剂量:最大耐受阈值!” 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冰冷无波的声音在防护面罩后响起。
嗤!
一股冰寒刺骨的液体瞬间注入她的颈侧静脉!如同液氮流入了血管,瞬间冻结了西肢百骸的剧痛,也强行压制了那狂暴的精神风暴和烙印深处污染残留的躁动!身体瞬间失去所有感觉,意识如同被投入了粘稠的、冰冷的琥珀,沉沦下去,只剩下一点被药物强行压制的、冰冷的感知力,如同隔着厚厚的毛玻璃,观察着这个无菌的炼狱。
模糊的视野中,她看到自己被固定在冰冷的金属手术台上,如同待解剖的标本。厚重的防护服人影围绕着她忙碌。身体被各种管线缠绕,连接着周围闪烁着复杂数据的仪器。左臂的伤口被重新切开,焦黑的死肉被激光刀精准剥离,露出下方被辐射深度灼伤的、呈现出诡异金属光泽的肌肉和骨骼。某种散发着微弱蓝光的生物凝胶被大量注入伤口深处,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被强行催发生长的麻痒感。
【…深度清创…辐射残留清除…生物活性因子强制修复…】
烙印被动地记录着。
她的目光艰难地移动,穿透模糊的视野和晃动的防护服人影,落在手术室一角巨大的透明观察窗上。
窗外,是另一个冰冷的世界。
一个巨大、半球形的、由厚重铅灰色合金和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力场屏障构成的密闭空间——“黑棺”隔离单元。
单元中央,一个同样被束缚在金属平台上的身影。
释璟权。
他全身覆盖着厚重的、隔绝一切辐射和能量的黑色拘束服,连头部也被完全包裹,只留下一个透明的观察口。但那观察口内,却并非预想中的面孔。一个冰冷银亮的金属颈托,如同处刑架上的枷锁,死死地箍住他的脖颈。颈托的中心,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观察窗内,清晰地展示着他颈侧那个令人心悸的灰败凹陷,以及凹陷中心那枚深深嵌入、布满细微皲裂的暗灰色核!
灰核暴露在冰冷的观察灯光下,死寂,毫无生气,如同宇宙中一颗冰冷的、早己熄灭亿万年的微型星核。
围绕着释璟权的平台,是数台结构复杂、闪烁着冰冷指示灯的机械臂。其中一支最粗壮的机械臂前端,并非手术器械,而是一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环形力场发射器,如同一个微缩的粒子对撞机接口,正对准着他颈侧那枚灰核!另一支机械臂则延伸出无数纤细如发、闪烁着微光的探针,正小心翼翼地刺入灰核周围的铅灰色组织,似乎在采集样本。
【…目标:释璟权…状态:强制拘束…隔离等级:黑棺…】
【…目标:灰核…分析程序启动…能量特征:惰性…生物活性:无…结构扫描…进行中…】
烙印冰冷地传递着“看”到的信息。
就在此时!
那支对准灰核的环形力场发射器,幽蓝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目!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高频震荡的能量束,猛地轰击在暗灰色的核上!
呲啦——!!!
一声极其尖锐、如同指甲刮过玻璃、又带着高频电流噪音的刺耳声响,瞬间穿透了厚厚的隔离屏障和手术室的隔音层,狠狠扎进郭瑛粟被药物压制的感知中!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更像是一种首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带着强烈痛苦和毁灭欲望的尖啸!
郭瑛粟固定在手术台上的身体猛地一颤!烙印深处那被强行压制的污染残留和释璟权濒死的感官碎片,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爆燃!
“呃啊啊——!!!” 一声沙哑、破碎、不似人声的嘶吼,竟强行冲破了最大剂量神经镇定剂的封锁,从她干裂的喉咙里迸发出来!左臂正在被注入生物凝胶的伤口瞬间崩裂!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蓝色的凝胶喷溅而出!
“目标失控!污染活性突破阈值!紧急压制!物理束缚加强!注射B级精神抑制剂!” 防护服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骇。
更多的束缚带勒紧!更强的冰寒液体注入血管!意识再次被拖入更深的、连感知都被模糊的冰冷泥沼。
但在意识彻底沉沦前的那一瞬,郭瑛粟模糊的视野捕捉到了“黑棺”内的一幕:
环形力场轰击下,那枚死寂的灰核表面,一道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裂痕,无声地扩大了几乎不可见的一丝。裂痕深处,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绝对的虚无。
【…灰核结构…微观损伤…检测到…未知空间属性…熵值异常…】
烙印的最后一丝信息,伴随着那刺耳的尖啸和自身被强行拖入的冰冷深渊,一同沉寂。
* * *
现实世界,隔离观察室隔壁,最高等级生物分析实验室。
空气冰冷,只有精密仪器运行的低沉嗡鸣。巨大的全息投影屏上,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构建着一个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立体模型——正是释璟权颈侧那枚灰核的微观结构图。
模型由无数细小的点、线和扭曲的几何面构成,颜色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混杂着铅灰和暗紫的色调。结构图上布满了细微的皲裂纹路,如同干涸龟裂的大地。最核心的区域,则是一片标注着巨大红色问号的、无法被现有扫描技术解析的“空洞”。
实验室中央,温穆斯坐在特制的轮椅上,那只被判定为功能尽毁、包裹在厚重低温敷料和外部骨骼支架中的右手,被小心地安置在轮椅扶手的软垫上。他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失血和剧痛带来的虚弱感笼罩着他,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地盯着全息投影屏上那缓慢构建的灰核模型,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那无法解析的“空洞”。
他的左手手指,在轮椅扶手的虚拟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调阅着旁边仪器实时传输过来的海量数据流:能量谱分析、量子级结构扫描、辐射残留分布、生物质惰性检测报告…
“温医生,您需要休息!数据分析交给…” 旁边一位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忍不住开口。
“闭嘴!” 温穆斯的声音嘶哑而严厉,头也没回,目光依旧钉在全息模型上,手指的敲击速度更快,“…能量惰性?生物惰性?…放屁!…那东西…在‘呼吸’!…你们看不到吗?!…看熵值曲线!…看空间结构应力残留!…看那个该死的‘空洞’边缘的量子涨落模式!…”
他猛地指向全息模型核心区域那个巨大的红色问号:“…那不是空洞!…那是一个…被强行压缩、折叠的…空间锚点!…一个…被更高维规则‘冻结’的…接口!”
他的声音因激动和虚弱而颤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洞察力:“…盘尼西林分子链…在多重极端宇宙能量场畸变…融合高浓度辐射残留…吞噬宿主生物电…意图反向寄生烙印…被郭瑛粟同志以自身烙印能量为引…结合宿主本体空间频率为锚…强行导向熵流反噬…最终在能量内爆与空间着陆震荡的多重冲击下…形成了这个…结构!…”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恐惧:“…这不是生物体!…也不是纯粹的能量结晶!…这是一个…由极端物理法则、生物畸变、高维能量冲击共同锻造的…失败的…或者说…被强行‘冻结’在失败状态的…烙印寄生体!…是郭瑛粟同志烙印力量、释璟权首长本体空间坐标、异种辐射结晶三者…在毁灭边缘强行融合的…怪物残骸!”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温穆斯这超越现有理论框架的解读惊呆了。
“…那…那它现在…” 另一个研究员声音发干。
“现在?” 温穆斯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目光投向旁边另一个监控屏——屏幕上正是“黑棺”内,环形力场轰击后,灰核表面那道细微裂痕的特写,“…它‘死’了…或者说…被郭瑛粟同志最后那一下熵流锚定和空间震荡…强行打入了‘静滞’状态…就像一颗哑弹…但…”
他的声音骤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那个‘空间锚点’还在!…那个‘接口’还在!…任何试图强行激活、解析它的外部能量…就像刚才那一下力场轰击…都有可能…重新唤醒里面被冻结的…混乱熵流!…甚至…撕开那个接口!…释放出…我们无法想象的东西!”
他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实验室通往手术室和“黑棺”监控的通讯屏幕,嘶声吼道:“…停止一切对灰核的主动刺激!…停止!立刻停止!…那不是在分析…那是在玩火!…是在唤醒一个…我们根本无力控制的…空间-生物-能量混合体的…尸变怪物!”
实验室里,只有仪器运行的嗡鸣和温穆斯嘶哑的、带着绝望预警的余音在回荡。全息模型上,那个巨大的红色问号空洞,在冰冷的灯光下,仿佛一只来自高维深渊的、缓缓睁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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