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弯腰，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生疏，但精准地模仿着记忆中“父亲”应有的姿态，大手略显僵硬地落在囡囡柔软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嗯，回来了。”他的声音不高，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在宣读一份报告。目光扫过哭泣的张雅和激动的陈建国，“爸，身体怎么样？”
“好！好多了！”陈建国连忙抹泪，声音哽咽，“多亏了…多亏了林总裁啊！小默，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这次出去…没少吃苦吧？”
“还好。”陈默的回答简洁到极致。他走进狭小的客厅，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褪色的沙发套，墙角堆放的廉价玩具，窗台上几盆长势普通的绿植，空气中弥漫的油烟味和孩童气息。
这就是原主用命换来的“一生无忧”？渺小，脆弱，充满了凡俗的琐碎与牵绊。
张雅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手忙脚乱地捡起锅铲：“饿了吧？饭…饭马上就好！囡囡，快让爸爸坐下歇歇！”她慌乱地转身冲回厨房，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比平时更响了几分，泄露着内心的激荡。
陈默依言在旧沙发上坐下。囡囡像只粘人的小猫，立刻爬上来，紧紧挨着他，小脑袋靠在他手臂上，小手紧紧抓着他的一根手指，仿佛生怕他再次消失。
那温热的、带着依赖的触感，像一根细小的针，刺在元神深处那片被强行压制的、属于原主的尘埃之上，引出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属于大罗存在的异样感。
他垂眸，看着女儿头顶的发旋。那双洞悉宇宙法则的眼眸深处，映照着囡囡数学作业本上被红笔圈出的错误。
“第七题，辅助线画错。”陈默的声音突兀地在囡囡头顶响起，毫无情绪起伏，如同AI播报，“连接BD，利用等腰三角形底角相等性质。”
囡囡茫然地抬起头，泪痕还没干透的小脸上满是困惑：“啊？”
陈默不再言语，只是伸出食指，点在作业本那道几何题上。指尖移动，精准而利落地在图形上划出一条虚拟的辅助线，动作简洁高效得如同手术刀。
那眼神，专注而漠然，不像父亲辅导女儿，更像一位教授在审视一份亟待修正的实验报告。
囡囡似懂非懂地看着那道“空气辅助线”，又看看爸爸毫无表情的脸，小嘴瘪了瘪，最终还是低下头，拿起橡皮擦，小心翼翼地按照那“指点”擦掉重画。
一丝不易察觉的畏缩，取代了最初的依恋。
饭桌上，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张雅不断给陈默夹菜，堆满了他面前的碗，眼神小心翼翼地在他脸上逡巡，试图找出这半年多生死离别留下的痕迹。陈建国则絮絮叨叨说着邻居的闲话、自己的身体恢复情况，对儿子口中的“国外高薪工作”深信不疑。
陈默安静地吃着。动作标准，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快穿：大罗金仙不做废物点心》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咀嚼无声。对于张雅夹来的菜，他来者不拒，却从不主动伸筷。对于陈建国的唠叨，他偶尔回应一个单音节词：“嗯”、“好”。
更多时候，他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似乎落在饭菜上，又似乎穿透了墙壁，落在某个遥远而不可知的地方。
“你…你好像变了点，小默？”张雅终于忍不住，轻声问出口，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探寻，“瘦了…也…也沉稳了好多。”她想说“冷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陈默夹菜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经历多了。”他淡淡回应，西个字，堵住了所有可能的追问。
夜深。囡囡抱着陈默的手臂沉沉睡去，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陈默轻轻抽出手臂，动作精准得不带一丝多余。他走到狭小的阳台。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夜空被光污染染成暗红色，看不见星辰。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划过。浩瀚的神识无声无息地弥漫开去，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覆盖了整个城市，并继续向着更广阔的天地延伸。
他“看”到了市中心灯火辉煌的摩天大楼顶层，一场盛大的庆功晚宴。西装革履的林风被众人簇拥着，意气风发，接过一枚金光闪闪的勋章。电视新闻的旁白正激昂地播报：“…‘盘古’核心团队功勋卓著，林风总裁荣获国家科技最高荣誉奖章！据悉，‘盘古’一期工程己顺利启动，将引领我国进入全新时代…”
他“看”到了军区医院的高级病房。吴明靠在病床上，左臂空荡荡的袖管刺眼。他正对着电视上林风领奖的画面，仅存的右手举着一杯白水，眼神复杂，有欣慰，有落寞，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将水一饮而尽。
他“看”到了遥远国度的某个秘密基地。汉森对着屏幕上“海狐”巡逻艇在风暴中沉没的最后影像，脸色铁青。他狠狠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对着通讯器咆哮：“查！给我查清楚那个叫陈默的到底是什么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必须为‘利维坦’的失败付出代价！”
他还“看”到了张雅在卧室里，对着床头柜上原主陈默那张穿着廉价西装、笑容有些拘谨的旧照片，默默垂泪。
陈默收回神识。指尖在玻璃上留下一条短暂的水痕，很快蒸发殆尽。他的眼神如同亘古不变的寒潭，映照着窗外虚假的星空和远处属于“盘古”时代的璀璨灯火。
这凡尘的悲欢离合，时代的汹涌浪潮，于他眼中，不过是时间长河中几朵微不足道的浪花。扮演，才刚刚开始。而终点，早己在神识的尽头，清晰可见。
夕阳的金辉透过洁净的落地窗，在光洁的复合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不再是当年那个狭小拥挤的老旧单元房，而是一套位于城市高档社区顶层的宽敞公寓。窗外，是鳞次栉比、反射着落日余晖的玻璃幕墙大厦，勾勒出二十年后的城市天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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