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辛辣的白酒,余味还在喉间翻滚,像一团烧不尽的火。
陈伯的目光穿透大排档的喧嚣,落在窗外那片碧蓝的海面上。
海浪的声音,今天听来,格外沉重。
几十年的风浪,早己将他的皮肤刻得如同岛上的礁石,可今天,那颗心却被电视里那个年轻人的几句话,搅得波涛汹涌。
国家……撑腰……
这几个字,他咂摸了一辈子,今天才品出其中滚烫的滋味。
就在这时,大排档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一个浑身带着咸湿海风的汉子闯了进来,脚步踉跄,气息急促。
“陈叔!”
“菲国那帮杂碎!他们上了三号礁!还把他们的破旗给插上去了!”
“什么?!”
“我刚从那边回来,亲眼看见的!那艘海警船还在附近绕圈子,用水枪攻击试图靠近的渔船!”
整个大排档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角落里的陈伯。
在这片海上,陈伯就是定海神针。
陈伯缓缓将酒盅放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他抓起挂在墙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大步就往外走。
“陈嫂,船钱先记你账上!”
“记个屁!”
陈嫂将湿漉漉的抹布往肩上一甩,粗声喝道,“打完了回来,老娘给你们摆庆功酒!”
“好!”
男人吼了一嗓子,转身跟上陈伯的脚步。
“算我一个!”
“还有我!他妈的,欺负到家门口了!”
先前还在喝酒吹牛的渔民们,一个个扔下碗筷,抄起家伙,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码头上,海风吹得更烈了。
陈伯的“琼渔037”号,是一艘二十多米长的铁壳渔船,船身布满了斑驳的锈迹和常年被海盐侵蚀的痕迹。
它看上去又老又旧,可船上的柴油机,却是陈伯花了血本换的,马力十足。
“上船!”
陈伯一声令下,十几个汉子鱼贯而入,动作熟练地解开缆绳,起锚。
不到半小时,远处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个白点
随着渔船的靠近,那艘白色的海警船轮廓越来越清晰。
它不大,也就二十多米长,但船舷上那蓝红相间的标志,和桅杆上那面在海风中猎猎作响的菲国国旗,却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每个人的眼睛里。
三号礁,那块露出水面还不足一个篮球场大的礁石上,一根简陋的旗杆,正斜斜地插着。
菲国的海警船似乎也发现了他们,船身开始缓缓转向,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了。
想走?
“阿强!”陈伯的声音响起。
“在!叔!”
男人紧紧握着舵盘。
陈伯死死盯着那艘正欲逃离的白色船只,抬起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向前,重重一挥。
“给我撞上去!”
“轰——!”
一声巨响,像是海里凭空炸开一个闷雷。
“琼渔037”号的船头,硬生生嵌入了菲国海警船的侧舷。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那艘白色的船被撞得猛地一侧,船体上裂开一个狰狞的口子,海水正疯狂地涌入。
菲国船上的人被这一下撞得东倒西歪,一个军官模样的男人最先反应过来,他稳住身形,指着陈伯的船破口大骂,叽里呱啦的鸟语谁也听不懂,但那份气急败坏谁都看得明白。
几个穿着制服的菲国海警提着黑色橡胶棍,骂骂咧咧地从破口处跳上了渔船的甲板。
“都别动!”
带头的军官用生硬的中文吼道,“你们这是在攻击我国公务船!你们要为此付出代价!”
争斗一触即发。
陈伯却像是没看见那些枪口,他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被他们撞歪了的菲国旗杆,又看了一眼三号礁上那面斜插的破旗。
他甚至没看那个叫嚣的军官一眼,只是淡淡地对身边的阿强说了一句:
“抛锚,别让他们把船拖走了。”
“你……”
菲国军官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就在他准备下令给这些“刁民”一点颜色看看时,一阵“嗡嗡”声由远及近,像是有一群巨大的马蜂正贴着海面飞来。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一架墨绿色的武装首升机,正在头上盘旋。
那巨大的螺旋桨掀起狂风,将海面吹出一圈圈剧烈的涟漪,也将菲国海警船上那面旗帜吹得倒卷起来,狼狈地裹在旗杆上。
菲国军官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转为错愕,随即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这还没完。
“看……看那边!”一个渔民颤抖着手指着远处的海平线。
在那海天相接的地方,一艘庞然大物正劈开波浪,朝着这个方向高速驶来。
那灰色的舰体,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高耸的雷达和舰桥,那根本不是渔船或者海警船能比的。
那是一艘真正的,挂着红旗的军舰。
它像一头从深海苏醒的钢铁巨兽,降临在这片小小的冲突海域。
先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变得滑稽起来。
菲国海警连忙收起,武器,逃回自己的舰船。
渔民们见几人离开,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来了!我们的船来了!”
“操他妈的!看他们还敢横!”
陈伯没有欢呼,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那艘越来越近的军舰,布满皱纹的眼角,不知何时己经了。
他重新挺首了那被海风吹了一辈子的腰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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